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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我下载那首悲伤的手机彩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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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真切地体会到,有一种东西正离我而去

2004年10月24日,赵晋开车直冲进富达小区。小区的弧形拱门映射着斜阳,拱门旁的两个保安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正在悄悄地谈笑议论。那一刻,我脸上的皮肤似乎被点燃,不必触摸也能感受到高热度。

“我要下车,”我拉住赵晋,“快,停车。”

“今天一定要进了小区才让你下车。”赵晋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棱棱地鼓起来,“一年了,难道这样的机会你都不肯给我?”

我只好把身子缩在座椅下,尽量不让人发现。

和赵晋相识已一年了吗?我有些吃惊:这一年过得实在太快了!

忽然,我看到郭志安,郭志安,我的丈夫,他1.80米的个子微微佝偻着,左手提着一袋卫生纸,右手提着红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两根黄瓜……

“我要下车!”我吼了一句,推开车门,“快停车!”

赵晋无可奈何地踩刹车。

我飞快地跑过去,接过郭志安手里的卫生纸和黄瓜,和他一道向家走去,没再回头。我知道赵晋此时的心情一定板结着,因为不远处传来那辆凌志车撞到防护栏上的声音。

郭志安回头看了一眼,我连忙拉着他快步走进楼道。

回到家,郭志安提着菜要进厨房。

“别!”我拉住他,也许因为愧疚,“今天我做饭。”

“不不不,还是我来……”郭志安想争,见我坚持,只好不安地坐到沙发上。

走进厨房,我感到陌生。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进厨房了。刚结婚时,郭志安是某国企最年轻的副处长,无论有多少工作,他都会回家吃晚饭,而我也把为他做饭当成幸福。我和郭志安是在学校里相识,相爱的。他毕业后进了国企,而且一度春风得意,谁知道即将由副处长提为处长之际,工厂却倒闭了。当时,正处级干部由局里重新安排工作,副处级的他只好带着一肚子委屈回到家里。一连几年,郭志安都沉浸在失落中无法自拔,话越来越少,成天呆在家里,最终自然而然地走进厨房,成为地地道道的家庭“煮夫”。

一个家总要有人支撑着,无奈,我只好离开公办学校,应聘到私立学校。私立学校的确有些方面不如公办学校那么健全,但胜在工资高、待遇好,那几年,我如愿积攒了一笔钱,付了首期房款,住进了全市闻名的富达小区。

正是因为住在富达小区,我才有机会认识赵晋,

2003年6月,富达小区发生了几次失盗事件,业主纷纷在小区的BBS上留言,要求物业管理部门准许居民在窗口安装防盗网,而我和赵晋是其中的另类――站在物业管理一方。赵晋的理由是,小区是城市的面孔,不应人为地制造“雀斑”。我的理由则是,每月交的物业管理费里包括保安费,安装防盗网无疑等于双重投资。由于发表另类言论,我们被其他业主骂得狗血淋头,有好事者竟然把我们叫成“狗男女”。作为弱势的一方,我们每说一句话,都被淹没在“口水”之中。

在“口水”泛滥之际,赵晋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息,是QQ号,要求我加他为好友,我几乎毫不迟疑就加了。我发现他的昵称竟然是“狗男”,不禁笑了,跟着也把自己的昵称改成“狗女”,弄得其他网友一个劲儿地追问我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就这样,住在一个小区的我和赵晋,成为网上无话不说的朋友。

随着交谈次数增多,我对赵晋有了一些了解:他在市政府办公室任主任,老家在山东,今年30岁,还没有结婚……

走在小区,遇到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我都会仔细看两眼,心里暗暗猜想:也许他就是赵晋吧。这样的想法越积越多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要求和他见面。

2003年10月6日,在约定的小区咖啡厅见到赵晋的时候,我不禁一阵眩晕:他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完美。

“‘狗男女’喜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赵晋轻笑一下,替我拉开椅子,“请坐。”

“别乱说话,”我羞红了脸,“不然我就走。”

赵晋一言不发,默默地盯着我。

“怎么不说话?”我被赵晋看得手足无措,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般道,“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我不知哪句话是乱的,哪句话是顺的,”赵晋轻声说,“怕你走,所以不敢说。”

我忍不住笑了。

那天晚上,我和赵晋聊了很久,时间已接近夜里11时,我才针扎似的跳起来,匆匆赶回家。

这一晚,我没睡好,凌晨2时爬起来打开电脑,发现赵晋在QQ上给我留了言:“刚刚分开,我却已经开始想念;明天,我想开车送你去上班。”看着他留下的字句,我发现自己似乎陷在黑洞里,而且越陷越深。

“不,我不坐你的车。好意心领了。”我回了话。理智告诉我应该这样做。

然而,第二天早上走出小区时,我却左顾右盼,直到确定赵晋没有开车等待,才低着头失望地走向公交车站。正失落间,一辆银色的凌志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慢慢摇下,露出赵晋沉稳的笑脸。那一刻,我竟然万分惊喜!

赵晋把我送到学校附近,我要下车时,他轻轻地吻了我一下,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也下决心不再这样。但是从那天开始,我竟然迷上了坐赵晋的车上下班,特别喜欢堵车时两人海阔天空聊天的感觉。车,让人感觉是流动的房子,而我们就是男女主人。

不过,我们始终掌握分寸,从来不会在富达小区里或者学校门前上下车。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一年。

如果不是赵晋非要把车开进小区,如果不是遇到郭志安,我不知道坐在凌志车里,我们终究会驶向何方……

这会儿,郭志安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不断地转换频道。

我一不小心,手指被刀切了一下,血一滴滴地滴下来,如同秒针的走动,一滴一痛。那一瞬间,我忽然真切地体会到,有种东西正飞速地离我而去,恐怖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是生命?是爱情?还是生活?

夫妻如同左手摸右手,却永远无法离开对方

“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在上课。听到这曲子,同学们都笑了。我迅速把手机关上,板着脸用黑板刷敲了敲讲台。这铃声,是赵晋下载给我的。我已经35岁了,在学生身上,我唯一得到的印证是自己早已青春不再。可是,不知怎么的,每当听到铃声,我都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心里会萌生出淡淡的绿意。

自从2004年10月24日那天,赵晋送我回家遇到郭志安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不愿再和赵晋见面,为了不碰见他,我宁愿躲躲闪闪地早走一会儿,走一站地去搭公交车上下班。我不知自己这么决定的原因是什么,也许是因为无法放弃郭志安,也许是因为赵晋小我5岁,我和他不可能有未来,也许是我设置防线,不愿因一年的时光轻易放弃那近10年的婚姻生活。

2004年11月5日傍晚下班后,我坐在公交车上,手机又响了,见是陌生的号码,随手按下接听键。

“小玲,我是赵晋。你回头看看,我就在你身边。”

听到赵晋的声音,我软软地靠在车窗上,侧过头去,看到了他的银色凌志紧贴着公交车行驶,近得似乎随时可能发生碰撞。

“你下车好吗?”赵晋从副驾驶位置捧起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摇晃了一下,低声恳求。一辆迎面驶来的车与他的车擦身而过,不满地鸣笛

“小玲,我有话和你说。”

“这人疯了!”公交车驾驶员嘀咕,“贴得这么近。”公交车上的乘客也议论纷纷,指责赵晋的行为。

“不,赵晋。”我摇摇头,泪水滴落下来,“我在这车上了,就要一直驶向终点。”

“到终点前,有许多车站,”赵晋语气强硬地说,“我会一直跟着你,到你愿意下车为止。”

我扭过头,按断电话,不敢再看赵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坚持坐在公交车上。

然而,在富达小区站下车后没有看到赵晋时,我却觉得很失落,脑子杂乱得很。突然,我看见赵晋的车就停在我家楼门前。奇怪!他住在小区的G栋,我住在A栋,为什么他把车停在这里?难道……我迅速跑上楼去。

门开了,只见赵晋和郭志安正坐在客厅谈笑风生。看见我进来,郭志安的眼神非常怪异,似乎第一次认识我似的。我机械地换拖鞋,木然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盯了盯赵晋。我猜想,赵晋已把我和他的交往告诉了郭志安,而且可能已经向郭志安摊牌,让他从我们三个人中退出。

我默默地等待,等待最后关头的到来,心想,假如听到的正是所猜想的,那么,我最可能的举动不是伏地大哭,而是跑进厨房取出刀子和赵晋拼个你死我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充血……

“赵晋来和我说个事儿。”郭志安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知道是什么吗?”

“你说。”我语气冰冷,目光始终不离赵晋左右。

“赵晋是你的好朋友,现在他也是我的朋友。”郭志安轻声说,“他把我的档案转到另一家国企去了,还是保留副处级。他还把你搭顺风车的月租300元退了回来……”

我听不清郭志安在说什么,只感到心里很恐惧:赵晋,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天,我坐上赵晋的车,目光看着前方,直奔主题:“你昨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么做?”

“目的很简单。”赵晋点燃一根烟,缓缓地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无法从婚姻中脱身,因为他正处于低谷,一切都要依靠你,而你很重情,所以才没有离开他。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也知道,要让他离开你,就必须让他重新拥有事业,他能自立了,你才会服从感情的选择。”

“你确定自己喜欢我这个生过孩子、比你大5岁的女人?”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晋,“而且确定我也喜欢你?”

赵晋没有说话,把车停进路边的小巷,猛地抱住我,深深地吻我的唇。我紧闭着眼睛,深情地回吻他。当他想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我手足无措地推开他,转身跳下车去。风吹过来,凉意沉重,就像我的心情,坠得胸口隐隐作痛。

郭志安重新上班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工作很努力,不久就被聘为处长,又被提拔为主管业务的副厂长。不管多忙,他都坚持每天晚上回家吃晚饭,实在有推不开的应酬,也尽量早些回家。他说:“成功的男人,或者说成功的企业家,一定会把家庭、感情生活安排妥帖。无法与家人共度好时光的企业家,就不是成功的企业家。无以理家,何以治厂?”

有一次,郭志安在外面应酬得很晚,酒喝多了,回到家看见我,抱着我就哭:“玲子,我心里苦啊!”他把泪抹到我的肩上,“原先我不像男人!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你幸福,可我竟然在家里闲呆了那么长时间。那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想着你和儿子会伤心,也许我就……玲子,玲子啊……”他紧紧地抱住我,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渐渐昏睡过去。

那一夜,我呆呆地坐在郭志安的身旁直至天明。我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在郭志安心中的位置,也认识到郭志安在我心中的位置。都说夫妻时间长了如同左手摸右手――没有了激情,然而此时,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左手与右手是永远无法离开的。

小区BBS的最后留言,让我敲开那扇陌生的门

我越来越喜欢想车的事情。

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那么,车不也是一个世界吗?而每个世界都会发生悲欢离合的故事。比如我和赵晋,以前,两人就像接吻鱼;而现在,我犹如想逃避的鱼,游走于玻璃缸的边缘。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和赵晋有个了断,毕竟自己不能放弃家庭,不能放弃儿子,不能放弃右手――郭志安,他们在这10年里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经历融化、渗透、分解,牢固地存在于每个细胞中,我根本无法把他们从生命里无痛地切除。而赵晋,以他30岁的年龄,还有着很多种婚姻与生活的可能,种种可能,都是我这个35岁的女人根本无力掌控的。

我不再搭赵晋的顺风车了,也不再接他的电话,更不和他在网上联系,尽可能将近在咫尺的他推到天涯之远。

2004年12月4日早上,我刚刚走出楼道,就看见赵晋靠在车门上默默地抽烟。见到他,我本能地侧过身子,向另一侧小道走去。赵晋略显粗暴地把我拉上车,“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坐进驾驶位,然后飞快地驶向郊外。我问他要做什么,他不回答,只顾闷头开车。

很快,车停在市郊的水库边。这年雨水很少,水库已结冰,显得没有以往那么宽阔。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赵晋盯着水库上的冰,“告诉我实话。”

“为什么问这个?”我身子有些发抖,“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我想听你亲口说!”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实话实说地告诉他,我曾经喜欢过他,那么,无疑是给予他继续下去的理由;如果违心地说假话,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他一定会以为我在利用他来解决郭志安的工作问题,一定会以为一切都是陷阱或预谋……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对他都是伤害!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打开车门,任凭冷风吹进来,“有个女人,结了婚,却因为缘分认识了另一个男人,但是,当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原有的生活。”

“是因为缺乏勇气?”赵晋问。

“不,”我低声说,“因为还爱着她的老公。”

空气凝固了,我们呆坐在车子里,直至冷风把彼此冻僵。

将近中午,赵晋关好车门,掉转车头,向市区开去。一路上,他反反复复地播放同一首歌,那首歌苍凉而深邃,似乎在反复追问:“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晚上回到家里,我把和赵晋之间的交往告诉郭志安,也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奢求他原谅,只希望他能理解,如果他无法理解,我宁愿付出离婚的代价,从此离开这个城市,把一切作个了断。

听了我的话,郭志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茶杯摔在地上。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决定。

“既然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郭志安一边收拾地上的瓷片,一边平静地说,“明天我就去辞职,然后去卖房子。”

“房子正在升值,”我没提他辞职的串,因为这事与赵晋有关,“你……”

“那就把它租出去。”郭志安语气坚决,“另外租套房子住。”

这天晚上,郭志安不停地说梦话,说得最多的就是:玲子,玲子,你不要走。我不由得蜷缩身子,深深地靠进他的怀里,在他的怀里,我觉得像新婚时那样感到踏实。

第二天,郭志安到单位辞了职,随即又去房产中介公司放租房子,另外租了一套房子,下午就把家搬了过去。晚上,他把我接到新家,

自此,白天,我去上班,郭志安四处去找工作。这一回,他再也不愿意让我独力支撑这个家了。他说,男人就要做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那段时间,赵晋没有打电话来,似乎在我的生活里完全消失了。

2004年12月10日上午10时,我上网登陆富达小区的BBS,见到了很多署名“狗男”的帖子。我机械地依次点开,内容都是寻找一个叫“狗女”的网友。最后的帖子是昨天才发的:“‘狗女’,我知道你不会再回复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即将远行,如果你能看到这个帖子,或者你会联系我,或许会让我在走之前见你一面。”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我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关上电脑,截了一辆出租车,迅速赶到富达小区。

小区的拱门依旧,保安仍然站在门旁谈笑,一切似乎都与以往相同,但我知道,一花一世界,再回首也许是百年。

我依稀记得,赵晋住在1006室。

敲开这扇我从没敲响过的房门,一个正在打扫房间的陌生男人迎了出来,他告诉我:原房主赵晋因为工作关系已调去外省。所以把房子低价转让给他;赵晋已经坐中午11时30分的飞机走了。我下意识看了看表,时针已指着11时40分。

走出楼门时,天正飘着雪花。这是2004年的第一场雪,只有我知道这雪埋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抬头看看天空,一架波音747飞机正以决然的姿势飞出视野。

我摸了摸手袋,发现手机没在固定的位置,也没在身上,便走到电话亭按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机从手袋的深处响了,传出不知是谁给我下载的彩铃,那是一首苍凉而深邃的歌:“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听着听着,我的泪水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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