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媚金?豹子?与那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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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千个读者就会出现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读者阅读沈从文的小说，也会有不同的感受体验，下面这篇文章是笔者最初读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的感想。
关键词：媚金；爱情；豹子
一、理想化的爱情
小说的开头就写到：“不知道麻梨场麻梨的甜味的人，告他白脸的女人唱的歌是如何好听也是空话。①”故意宣扬故事的神秘性，有意识选择读者；这其实是写不懂、不知道真爱的人，你要是跟不懂、不知道真爱的人谈起爱情，就是对牛弹琴，这样的开头是对读者的一种期待。沈从文在小说的开头这样写的目的是对都市社会爱情的讽刺，认为爱情的字眼，早已经被无数肮脏的虚伪的所玷污，再不可能还到另一时代的纯洁了。渗透出沈从文对媚金、豹子式爱情的留恋。小说中还写到五十个美男子被丑女人的歌声缠倒，倒了还被缠住，这是“醉”的意念。可见他们并不是为了、美色而虚伪地爱着对方，而是男女双方通过唱歌自由恋爱相结合。小说第一自然段中，沈从文层层铺垫，故意表达小说的趣味，很自然地交代了沈从文“理想化”的爱情观。
爱情是一种感觉，摸不着，看不见，只能体会到。《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的豹子和媚金，一个站在山南，一个站在山北，从早唱到晚。只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又没见过面，就能想象对方如何俊如何完美，就是自己要找的王子或者天使。双方就这样私定终身了。豹子在挑选羊时，也是一种直觉。“豹子见羊已受了伤，就把羊抱起，爬出坑来，以为这羊无论如何是用得着了……”。②“以为”两字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豹子并没看清楚这只羊的毛色是否是纯白色。小说中豹子和地保对话中我们可知，豹子当初没有看清楚羊的毛色，“伯伯，这只羊我断定是我那新妇所喜欢的。我还不能看清楚它的毛色，但我抱了这东西时，就猜这是一只纯白的羊！”③猜测只是猜测，它不等于真理。既然你是猜测，那证明你对要送给媚金的礼物不在意。当然豹子是在意的，既然是在意的，又不能肯定这只羊的毛色是纯白色，为什么又说无论如何是用得着了，所以这是一种直觉。
沈从文在文中反复写到了现代爱情的现状，现代爱情都和物质财富、虚名虚事联系上来，小说中写道：“把爱情移到牛羊金银虚名虚事上来了，爱情的地位显然是已经堕落，美的歌声和美的身体同样被其他物质战胜成为无用的东西了……”④“爱情的字眼，是已经早被无数肮脏的虚伪的所玷污，再不能还到另一时代的纯洁了。”⑤这种爱情现状是肮脏虚伪的，玷污了神圣的爱情。沈从文之所以如此描写，是为了衬托豹子、媚金式爱情的神圣与纯洁，这才是沈从文要表达的目的。文中描写到了宝石洞，“这个洞是当年媚金、豹子的新房，而今却变成了圣地，虽说如今的菩萨就是当年殉爱的两人，但媚金、豹子在天若有灵，都会认为不应当。⑥”这是沈从文替媚金、豹子说的，其实就是沈从文自己的心声。沈从文认为这样好的地方，“既然是两个情人死去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一对情人，来把这地方加以人工，好好布置，专为那些唱歌互相爱悦的少男少女聚会方便外，真没有再合适的用处了。⑦”“好的风俗如好的女人一样，都要渐渐老去的。地方的好习惯是消灭了，民族的热情是下降了，女人也慢慢像中国女人，”⑧这里的中国女人相当于中原女人，有野性、有热情的现代女性，前文中曾提到了汉人⑨，当沈从文看到媚金豹子式爱情的消失，他在呼吁中显得无可奈何。
二、性格悲剧
悲剧从古希腊时就有一个基本定律：人跟不可抗拒命运的冲突，就是你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挽回天意。悲剧往往是一个没有缺点的，高尚、无畏的人，他按照自己的理想努力去做，可就是跟天意冲突，天意不让他成功，他再努力，最后还是不可抗拒地失败了。
小说《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的豹子，豹子虽是豹子，在媚金面前还是很自卑的。他是一个悲剧形象，觉得自己配不上媚金，媚金在豹子心里似神一样完美，豹子回答媚金的山歌道：“白脸族一切全属第一的女人，请你到黄村的宝石洞里去……”豹子又回唱道：“放心，我心中的最大的神……”文中还描写到了媚金的美貌。“这女人，身体发育成圆形，各处的线全是弧线，身材极苗条相称。小嘴圆脸，鼻长尖下巴，长长的眉毛。她的精致模样在人间找不到，似乎是何仙姑捏塑的。”连大作家也无法形容她的美貌。媚金这些完美，让豹子产生了自卑感，文中曾多次出现。
“伯伯，人人都说凤凰族的豹子相貌堂堂，但比起新妇来，简直不配为她做垫脚蒲团！”
“年轻人，你不要太自谦卑。一个人投降了女人面前时，是看自己来本就是一钱不值得的。”
这是豹子心理在作怪，是一种心理疾病。其实真正配得上媚金的男子只有豹子，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鸳鸯。文中豹子与地保的对话便能说明。
“地保见到豹子来问羊，就明白是有好事了，问豹子说：
‘年轻的标致的人，今夜是预备作什么人家的新郎？’
豹子说：
‘在伯伯眼中，看得出豹子的新妇所在。’
‘是山茶花的女神，才配为豹子屋里人。是大鬼洞的女妖，才配与豹子相爱。’”
虽是如此，但豹子还是不够自信，这种不自信引出了自卑感，可贵的是豹子有了自卑感后，并不是坐以待毙，他积极去弥补这种心理上的自卑，于是去找一只纯白的羔羊作为和媚金的见面礼。他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中意的羊。地保曾六次提醒他、劝他随随便便挑选一只，新妇要的并不是那只羊。可豹子太固执、倔强，非找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羔羊不可，这种固执倔强中隐藏了豹子的一颗自卑的心。固执倔强的他是想通过后天的努力去缩短与媚金的差距，最后在去离本村三里远近路旁的一个坑里偶然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羔羊。等他把这只受伤的羔羊抱到宝石洞时，悲剧已发生了，因自己找羊延误了时间，媚金以为自己受欺，把一把锋利的刀了自己的胸膛。小说中对豹子找羊的过程作了细致的描写，找羊的曲折，隐含着豹子弥补自卑的艰难，始终无法战胜自己。
三、猜忌酿造毁灭
小说《媚金・豹子・与那羊》表面看起来是男女双方为了神圣纯洁的爱情而殉情，实质上是媚金对豹子不信任的一种猜忌，不理解不信任而酿成的悲剧。媚金的自杀，归根结底是对豹子信实的缺失。他们还在对歌的时候，媚金就对豹子是质疑的态度，从心底里是不大相信豹子的，故又唱：
“我的风，我就照你的意见行事。
我但愿你的光如太阳光明不欺，
我但愿你的热如太阳把我融化。
莫让人笑凤凰族美男子无信，
你要我做的事自己也莫忘记。”
媚金在临死前，仍没有抛弃猜忌的枷锁，猜忌这把枷锁像无形的魔鬼随时随地跟着她。当豹子赶到宝石洞时，见势不妙，掼下怀中的羊，扑拢到媚金身边。他俩在宝石洞的对话道出了媚金的心声。
“‘媚金！媚金！’
……
‘喊我的是日里唱歌的人不？’
……
‘是！是谁害了你？’
‘是那不守信实的凤凰族年青男子，他说了慌。一个美丽的完人，总应当有一些缺点，所以菩萨就给他一点说谎的本能。我不愿在说谎人面前受欺，如今我是完了。’”
最后爱情超越了生命的高度，媚金用死证明了爱情的价值。“我是要死了。……我因为等你不来，看看天已快亮，心想自己是被欺了，……所以把刀放进胸膛里了……”
媚金又向自己的爱人说出了自己的心病，终究还是不相信那凤凰族的男子。在宝石洞里，临死前的媚金明白了豹子迟来的理由是为了找那只那羊，小说通过媚金与豹子的对话，故事很自然地发展到了媚金要豹子去洞外把那只羊捉回来，一切准乎自然，在这样自然的气势之下，藏着一个艺术家的心力。这里沈从文是要再次写出媚金对豹子的猜忌，豹子是真诚或虚伪，她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最后豹子用死证明了自己的忠贞，媚金含着笑死了。
注解：
①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2页。
②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61页。
③同上。
④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6页。
⑤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7页。
⑥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5～356页。
⑦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6页。
⑧同上。
⑨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7页。
⑩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4页。
B11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5页。
B12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7页。
B13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8页。
B14同上。
B15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7～358页。
B16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54页。
B17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62～363页。
B18沈从文：《媚金・豹子・与那羊》，《沈从文全集・第5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版，第36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