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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在要害处,方能拨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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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虚构的,作者通过虚构来表现主题。一篇小说,为什么这样写,而不那样写,受作者的创作意图支配。可以说,小说的主题就是作者的思想,体现作者的主观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在《边城》中,凤凰古城是田园的、美好的,人是善良的、可爱的。在《祝福》中,鲁镇是黯淡的、压抑的,人是冷漠的、可恶的。在凤凰古城就没有不好的东西吗?肯定有的,但是作者把不好的一面缩小了,把美好的一面放大了。在鲁镇就没有美好的东西吗?肯定有的,但作者把它屏蔽了,把丑陋的一面放大了。为什么这样写呢?这与沈从文和鲁迅的创作意图有关。这就是从整体上来把握小说,同时也交给了学生一把解读小说的钥匙。

有了总体把握后,教师还要善于引导启发学生抓住环境、情节与人物的要害处、关键处。

鲁迅写鲁镇的环境,一定是从暗示人物命运的角度来写的。比如《孔乙己》,开头写了两种人,一种是短衣帮,一种是长衫主顾,一道柜台把他们分开:前者只能在柜台外边站着喝酒,后者则可以在柜台里面坐着喝酒。教师要在此设置一个问题,让学生思考回答:为什么这样写社会环境呢?交流讨论后,学生明白了,是为表现孔乙己服务的。“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就把孔乙己的特殊性表现出来了,同时暗示了孔乙己的人生命运。在《祝福》中,鲁迅先生写鲁镇家家户户把祭祖祝福看得非常神圣,丝毫亵渎不得。偏偏祥林嫂的不幸遭遇与这种习俗发生了冲突,所以,祥林嫂在鲁四老爷家不能触碰祭品,在别人家照样不能触碰,这样的环境决定了祥林嫂的命运必然是悲剧性的。这就是抓要害处、关键处。

再说情节的要害处。小说情节好比一条项链,总有连接处,环环相扣。分析情节,一定要善于在连接处做文章。《边城》这篇小说,笔者教过多遍,最近又教,由于抓住了要害,所以教得轻松顺手。这个要害处在哪里呢?就是“误会”。先看下面一段文字,写两年前的那场“误会”:

码头上已无别的人,那人问:

“是谁人?”

“是翠翠!”

“翠翠又是谁?”

“是碧溪撑渡船的孙女。”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等我爷爷。我等他来好回家去。”

“等他来他可不会来,你爷爷一定到城里军营里喝了酒,醉倒后被人抬回去了!”

“他不会,他答应来找我,他就一定会来的。”

“这里等也不成。到我家里去,到那边点了灯的楼上去,等爷爷来找你好不好?”

翠翠误会邀他进屋里去那个人的好意,正记着水手说的妇人丑事,她以为那男子就是要她上有女人唱歌的楼上去,本来从不骂人,这时正因为等候祖父太久了,心中焦急得很,听人要她上去,以为欺侮了她,就轻轻地说:

“悖时砍脑壳的!”

话虽轻轻的,那男的却听得出,且从声音上听得出翠翠年纪,便带笑说:“怎么,你骂人!你不愿意上去,要呆在这儿,回头水里大鱼来咬了你,可不要叫喊!”

翠翠说:“鱼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

那黄狗好像明白翠翠被人欺侮了,又汪汪地吠起来。那男子把手中白鸭举起,向黄狗吓了一下,便走上河街去了。黄狗为了自己被欺侮还想追过去,翠翠便喊:“狗,狗,你叫人也看人叫!”翠翠意思仿佛只在告给狗“那轻薄男子还不值得叫”,但男子听去的却是另外一种好意,男的以为是她要狗莫向好人乱叫,放肆地笑着,不见了。

教师要在此设置一个问题,让学生思考回答:在这个情节中,“误会”的作用是什么?可以让学生讨论交流,教师根据学生的表现相机诱导。教师可以这样启发学生:误会前,爷爷把翠翠留在河边,自己喝酒去了,于是给翠翠单独邂逅傩送提供了机会,这是第一层铺垫。傩送下水捉鸭子,游到岸边,能够见到翠翠,并有一番对话,但翠翠不知眼前人就是二老傩送,这是第二层铺垫。对话之中,傩送好心帮助翠翠,反生误会挨翠翠骂,这是第三层铺垫。

误会后,傩送知趣地走开了,但不放心翠翠,便叫伙计拿火把护送翠翠回家。小说写道:

翠翠一面走一面问那拿火把的人,是谁告他就知道她在河边。那人说是二老告他的,他是二老家里的伙计,送翠翠回家后还得回转河街。

翠翠说:“二老他怎么知道我在河边?”

那人便笑着说:“他从河里捉鸭子回来,在码头上见你,他说好意请你上家里坐坐,等候你爷爷,你还骂过他!你那只狗不识吕洞宾,只是叫。”

翠翠带了点儿惊讶,轻轻地问:“二老是谁?”

那人也带了点儿惊讶说:“二老你都不知道?就是我们河街上的傩送二老!就是岳云!他要我送你回去!”

傩送二老在茶峒地方不是一个生疏的名字。

翠翠想起自己先前骂人那句话,心里又吃惊又害羞,再也不说什么,默默地随了那火把走去。

此时,翠翠才将二老与刚才对话之人建立了联系,原来是同一人!这在翠翠心里掀起了巨大波澜,所以才有那“惊讶”“又吃惊又害羞”的心理变化。如果这时候给翠翠做心电图测试的话,一定显示出波谷山峰。《边城》小说情节的发展就是靠这“误会”推动着,人物性格,内心情感的变化,特别是翠翠情窦初开的情怀,也都因了这“误会”而演绎,心生歉疚,情意荡漾,起伏跌宕,细腻生动。在课上,学生一经启发,便顺利解开了翠翠的心结,后面的内容迎刃而解。

小说的关键处、要害处往往体现在矛盾冲突中。抓要害处、关键处,就是抓矛盾冲突。我们以《林黛玉进贾府》为例来看看抓矛盾冲突的重要性。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这个矛盾冲突写得十分精彩。教师在此可以给学生设一个问题:贾宝玉这个“混世魔王”的情绪怎么就突然被激发起来了呢?

学生可能会结合“木石前盟”来解释,这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教师还要再添一把火,借助“原型理论”来解释一下。心理学上讲,每个人在心灵深处都会有异性偶像,荣格把它叫作“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即原型理论。一个人对异性偶像的容貌、谈吐、气质、风度、情趣、志向甚至价值取向,会有心灵上的勾画。当勾画的偶像一旦出现在眼前,他(她)就会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甚至一见钟情。《牡丹亭》里有这样的典型情节,《聊斋志异》中也有,大概《红楼梦》写得最好。贾宝玉和林黛玉互为偶像,心有灵犀,曹雪芹把二人的爱情故事写得回肠荡气,感动了无数读者。教师要引导学生领悟:在贾宝玉心中,长期以来勾画着自己的“阿尼玛”,林黛玉的出现,使他眼睛一亮。可是,这位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却没有玉,于是矛盾冲突就产生了。这种矛盾冲突,并非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而是贾宝玉的精神世界中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往往是内在的,深层次的。

抓关键人物也很重要。在小说家笔下众多人物中,作者会让他们分别担当不同的任务,其中就有人起着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鲁迅先生的《药》在“茶馆谈药”情节中,正面出场的人物有华老栓、华大妈、华小栓、花白胡子、驼背五少爷、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有康大叔。侧面出场的人物有夏瑜、夏三爷、夏四奶奶。教师在此可以设一个问题让学生思考交流:在众多人物中,哪一个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关键人物呢?这个问题会引发学生浓厚的兴趣。茶客们起初谈论的话题是药,即人血馒头,希望华小栓身体康复,但这显然不是小说的重点,谈夏瑜才是重点。那么,怎样才能从谈“药”转到谈夏瑜上来呢?

聪明的学生会恍然大悟,从情节的发展上看,需要一个人物来转移话题,这个任务作者交给了花白胡子:

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花白胡子的问话很自然地把茶客们的话题转到了夏瑜身上,完成了话题的转换。接下来,作者又让花白胡子充当了一回重要角色。

“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花白胡子的人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

花白胡子没有听清康大叔的话,大概他把康大叔说的“还要说可怜可怜哩”听成了“还说要可怜可怜哩”。一个“要说”,一个“说要”,意思截然不同。花白胡子根本想不到夏瑜会说“阿义可怜”,这个概念在花白胡子的头脑中根本不存在。于是,当康大叔说出“还要说可怜可怜哩”后,花白胡子就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逻辑来理解了。正是有了花白胡子的“错听”,所以才有了下面精彩的场面。康大叔在花白胡子错听之后,不得不重说一遍。这一遍他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这一回花白胡子听清楚了,其他人也听清楚了,但听清楚不等于听明白: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

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夏瑜所说的“阿义可怜”含义是什么。在他们看来,阿义怎么会是可怜的呢?夏瑜,一个犯人,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说“阿义可怜”呢?夏瑜所谓“阿义可怜”指的是什么呢?这是一个有深度的问题,也是一个核心的问题,教师在此适时提出,让学生充分讨论。教师引导,夏瑜话的意思是,这大清的天下原本是我们汉人的,却被满人夺走了,而你阿义还甘心做他们的走狗,真是可怜啊!

花白胡子是无论如何理解不到这一层的,这就深刻表现了当时普通民众与革命者的深深隔膜。这时,教师再设置一个问题:当大家都不明白夏瑜话含义的时候,茶馆出现了暂时的沉寂,空气好像凝固了,是谁打破了这种凝固呢?

学生会说,还是花白胡子:

“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

作者用了“恍然大悟似的”这样的词,表面看来,花白胡子明白了,他究竟明白什么了?他认为夏瑜发了疯了,神经错乱了。这说明花白胡子一点也没有明白,反而更加糊涂了。这就是鲁迅先生的精彩之笔!可以说,没有花白胡子,就不能化解尴尬的气氛;没有花白胡子,就无法从“谈药”转到“谈夏瑜”;没有花白胡子,就很难形象深刻地表现茶客们的精神状态。抓住了花白胡子,就抓住了关键人物,也就抓住了小说的要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