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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说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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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同行,边走边说……”这样的句子反复出现在《会饮篇》《斐德若篇》《理想国》以及《法礼篇》这些柏拉图戏剧对话之中。虽然隔着几千年的时光废墟,我们仍然能得知苏格拉底的最爱――逍遥漫步,人淡如菊,与朋友与自己倾心而谈。

人们习惯于将“逍遥学派”(Peripatetiker)与亚里士多德及其弟子联系在一起,但真正的开创者乃是苏格拉底。他边走边说,思达天人之际,言及上下千年,道说帝王将相的丰功伟业,吟咏博地凡夫的悲欢离合。

《斐德若篇》中的苏格拉底,被塑造成了一个唯美的浪子。炎炎夏日,苏格拉底出城漫游,巧遇斐德若,于是二人同行,漫步在易丽苏河畔。一场关于神话、、书写、知识、记忆以及修身的对话在如斯美景之中展开。

斐德若发问:传说中的风神残暴地掠走了美丽的俄瑞提亚公主,这是真的吗?苏格拉底诡秘一笑,那些智者早就解释了,没有风神,只有自然的北风,美丽的公主被卷走了。恰恰就是这些自作聪明的智者,自以为是地去解释神话,用所谓的理智去驱逐怪力乱神,可是并不晓得,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智慧的开端,乃是自知无知。

可是,如何认识自己呢?苏格拉底喜欢“二人同行”,以他人为对话伙伴,也就是以人为镜像而知自己之得失。即便没有伙伴,也要假设二人同行,边走边说,让心灵在静默之中对话,顿悟心中的道德律则。《会饮篇》中的苏格拉底,漫游到了悲剧诗人聚会之所,与悲剧诗人、喜剧诗人、修辞学家、智者一起赞美爱神,祈祷爱神。

苏格拉底的灵魂在对话之中,自己唤醒了记忆深处曼提亚女祭司第俄提玛的教诲。在古灵精怪之人的引领下,苏格拉底再引领对话伙伴和后世读者作灵魂漫游,沿着“美的阶梯”,历经身体之美、制度之美、风俗之美、学问之美,最后上达“美本身”的灵境。

古代贤哲身影淡化,逍遥漫步者稀,而追名逐利者众。坚守自我认知的现代人,自然就是“轴心时代”贤哲的传人。没有目的地的漫游,乃是思想自由的隐喻,以及通过自由思想实现自我认知的象征喻说。奋力回归自然的卢梭,将漫游建构为一种诗学、一种政治学。

追随卢梭漫游,我们直逼社会契约之前、人类共同体之前的“自然状态”。这种自然状态当然是一种极限的假设,人为预设的一种神话境界。这种极限构想之目的,在于征服一种苍苍莽莽的“实在绝对主义”,及其经纬天地的神秘强权。做梦就是漫游,漫游就是肉身四处闲逛,思想背叛理智,表达偏离主旨,将诗兴逸韵注入到肉体寄寓的空间,将空间之中的一切都转化为“诗意的代码”。随后的浪漫诗人将这种“诗意的代码”体系化,使之臻于至境,一种诗性的哲学模式于焉呈现,成为现代诗风的典范形式。众多诗人、画家、作家在荒凉的山崖、幽暗的森林、广漠的海滨以及星夜的草地上踯躅独行,徜徉在自然风光之中,做梦与叹息,边走边唱,且对时间的流逝充满了敏感。与古代希腊诗人和哲人为友,浪漫诗人在失落的梦幻之中安置自己对幸福的渴望。

也许,正是因为人能够漫游,人类才有无限可完善性。人类的无限可完善性,乃是浪漫主义诗人最为坚实的信仰之一。所以,诗人席勒感伤于希腊群神式微、圆满人性的破碎以及古典梦幻的破灭,呼吁现代人通过审美教育来养育“敏感的自然之友”,遁迹孤寂蛮荒而拒绝伤风败俗,“将静谧的自然幸福树立为远景目标”。

1795年,席勒挥笔写成哀歌《散步》,颠覆卢梭的孤独散步者形象,将哀怨的做梦者改造为快乐的漫游人。诗人祝福群山、太阳、苏醒的原野、平静的蓝天,而把漫游者置放在画面的中心,使之成为“风景的主体”,自然则成为被静观的对象。漫游者走过原野,穿越群山和森林,散步在丰饶的河岸、整齐的田畦,经过四通八达的道路走进村庄,进入疏离茅舍,最后抵达巍然壮观的城市。

经过这段路程,感伤之旅便成为幸福之旅,而幸福之旅象征着“由自然向人生成”的历史进程。浪漫诗人边走边看,边看边唱,越来越相信:“自然之物的现在就是我们的过去”,而人类作为自然的“娇子”,将在人文化成的历程之中沿着“理性和自由的道路回归自然”。古代哲人和浪漫诗人的逍遥,乃是相对于自然的远游与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