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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床单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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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买床单的习惯,是在深圳独自租房时形成的。

她那时刚起步,只租得下公司附近的一小间民房,房东供给的单人床污秽肮脏,陈旧的床单上满是暧昧的痕迹,看得她恶心。

当晚就急着去附近的夜市买床具,宝蓝,橙红,烟灰,枕头,靠垫,抱枕……琳琅满目,陶醉在挑选的中,直至掏腰包时,她忽然愣住,呀,这些都是双人床上的用品,而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张吱嘎作响的单人床罢了!

像硬撑着的皮球被扎了一下,小小的缺口让她全盘泄气,想想,又无奈地折回来,不甘心地胡乱买下一条大床单和一只靠垫,回家后,像包裹伤患似的将床包了个严实,发泄一样狠狠捶打一气。

她在黑暗中想着那些美丽精致的双人床具,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用到?难道要一辈子过着单身的生活么?

彻夜不眠,有凉薄的泪落在枕上,一滴,两滴,淡淡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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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这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是在她工作七个月后,七个月里她整整瘦了一圈,连单位的实习生都注意到了,那个青涩的大男生在凝视了她半天后,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你走路怎么像仙女,一飘一飘。

她笑而不答,邀请他帮自己搬家,两人费力地把一张双人床在屋内移了半天,搞定后她理所当然请他吃饭,并让他陪着,一起去夜市买下了她念念不忘的那套双人床具。

男生坚持要陪她回去铺床:“想看看你高兴的样子。”她抖开新床单,水蓝色的温柔和着棉絮的清香弥漫了一屋,惬意地倒在床上,伸展四肢,“真的是很高兴!”

男生看着她,朦胧的灯光下,平日里腼腆的样子忽然都不见了,他扑向新床单上的她,顺手拉了灯。

他因此成为这张新床的第一任主人,她的第一个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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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性的爱是火,烧得她晕头转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只抓紧一切机会,在床上进行恋爱的肢体语言,轻抚他熟睡中的脸,用力地嗅着枕头上他的气息,她想那就是幸福了,简单而原始的幸福。

她没有留意到他已经开始厌倦这样的体力消耗,实习结束,男生抱怨学校离这里太远,来来去去浪费半天时间,她随口说,那我去你的学校找你好了,“不太方便吧。”男生拿出烟,烟灰落在床单上,立刻留下灰扑扑的印子,其实他是想说,她跟他的学校生活格格不入,那只是他实习时候的一场消遣,可她哪里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慷慨建议道:“要不你打车来,我给你报销车费。”男生恨恨推开她:“你以为我是牛郎吗?”

他扬长而去,留她一人蜷缩在空了一块的双人床上,抱着余温犹存的被子发呆,打电话永远是那个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才发现除了手机号码外,她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只好把自己丢在那渐渐褪色的床单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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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一天,闲来无事,璀璨的灯火里,她看见各式各样的床具依旧,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逛到了那家夜市,此刻反倒被自己没有触景伤情落荒而逃的平静唬了一跳,于是干脆一件件地浏览过去。

抱了崭新的黑底金花的四件套床具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扯下那条黯淡的旧床单,迫不及待地换上新的,退后几步,拧亮吊灯,整个屋子在新床单的照耀下,居然熠熠生辉,她眼前一亮,心情哗一下子大好。

她拣起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旧床单和枕套,依稀还有那熟悉而陌生的味道,想着她曾天真地交出了自己,却无情地被抛弃,脑海里掠过“始乱终弃”一词,一股恶心在胃里暗涌,急忙将那些东西打包,匆匆跑下去摔进路边垃圾筒,以一个决绝的手势。

当晚她就痊愈了,没有失眠,不再哭泣,一夜无梦。

一个月后,她又带了一位男士回家,上了这张新床,然而故事怎么样完结,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上购买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