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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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物 穿皮夹克的男青年，不到三十岁
背婴儿的农村大嫂，三十五岁左右
[幕启：一个靠河的城市集贸市场，人头攒动。健壮的农村大嫂背负婴儿，手持杆秤，站在两个编织袋后面卖辣椒，胸前交叉的背带把两个饱满的勒成两座结实的大山。离她不远处，一只编织稀疏的竹筐后面蹲着穿皮夹克的男青年，竹筐里盖一些湿漉漉的水草。他悠然地吸着烟，旁若无人地看着面前的世界。
大 嫂 辣椒辣椒，自产自销，新鲜老辣椒，一斤二元五角！喂，辣椒辣……（被旁边的人挤得身子一歪，孩子哭）
[男青年一惊，忙手按竹筐，警惕地看看四周。
大 嫂 （气咻咻地）挤什么挤，挤坏我宝贝儿子你负责！(发现面前有顾客，忙站正了）买辣椒么？你瞧瞧，这辣椒多新鲜，自家地里种的，今早上刚刚摘下来。你看清楚了，不比那些贩子的，都是沤了两三夜的货色……三斤？好！
[称辣椒，又被人一挤，身子又一歪，秤盘里的辣椒撒了一地。孩子又哭。孩子的哭声使男青年又一惊，又按住竹箩，再站起来看看四周。
大 嫂 真他娘的挤死人！哎，老板，你看清楚，这是公斤秤，一公斤在这里，这里是半公斤……（火爆爆地）哎哎哎，不能再加了，你不看这秤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从秤盘里扒拉出几个，然后干净利落地把辣椒倒进顾客篮里）自己种的也是靠汗水换来的呀，一个辣椒十滴汗，不容易啊！
[又被人挤了一个踉跄，孩子又哭，男青年终于发现哭闹的孩子，释然地笑了。
大 嫂 找死啊，欺负我们乡下人怎么的？告诉你，如今的乡下人可不比过去了！噢，噢，宝宝莫哭，（接顾客交的钱）宝宝莫哭，妈妈就喂你噢！你？嘻嘻……哈……（对顾客）不是说你这个宝宝，你不是宝宝，啊，我是说我的宝宝，哈……
[乘大嫂接钱数钱的当儿，穿皮夹克的男青年端起竹筐，挤到大嫂旁边放下竹筐后即参与了笑剧。
男青年 哈……哈……
大 嫂 嘻……（推男青年一把）莫笑了，笑死你这个宝宝，老娘我可赔不起!(给顾客找钱)七块五角，你给我十块，我补你二块五，你数清楚了。(发现男青年，不自觉地按按荷包)哎，你怎么挤到我旁边来了。
男青年 我不是早就在这里的吗?
大 嫂 (一怔，也就释然，想起刚才，又笑)嘻……(孩子又哭。解下孩子喂奶，孩子不吃)一上午没喝水，想是口干了。噢，宝宝莫哭，妈妈就给你喂水噢。(看看身边的河，欲走，不放心辣椒，又回头站住打量男青年。男青年漫不经心地看她几眼，见她怪怪地看自己，便也怪怪地看她。她掩饰自己)他娘的，河就在身边，就喝不到水。
男青年 水?
大 嫂 (果断地从腰上解下一个口杯)兄弟，帮帮忙，替我从河里打点水来喂孩子。
男青年 水?(不自觉地接过口杯，欲走不放心自己的竹筐，又站住)
大 嫂 离河就那么几步远，年轻人跑几步算什么，你这人真是!
男青年 那你为什么不去?
大 嫂 我?
[两人各自盯着自己的货物。孩子又哭。年轻人突然想起自己放在筐里的可乐瓶子，拿出倒水在杯里递给大嫂。大嫂高兴地接过杯子，喂孩子，自己又喝一口，把剩下的水洒在辣椒上。男青年见了，也洒水在竹筐里。两人都笑。
大 嫂 你卖什么？
男青年 ……
[两声婴儿的哭声。两人一齐看孩子，孩子睡着了。
大 嫂 这孩子，睡着了还哭，你卖什么？
男青年 卖……
[又两声孩子的哭声。两人再看孩子，孩子还是熟睡着。男青年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按住竹筐，并把警惕的目光撒向四周。大嫂也奇怪，又传出孩子的哭声。
大 嫂 （紧盯着竹筐）你，你卖什么？
男青年 卖……（用手指了指大嫂背上的孩子）
大 嫂 什么，卖娃娃？你是人贩子？
男青年 （好笑）不是。
大 嫂 那怎么卖娃娃？
男青年 这娃娃是鱼不是人。
大 嫂 娃娃鱼也不能卖啊！
男青年 能赚大钱啊！
大 嫂 国家规定不准捕捉贩卖娃娃鱼，你知道吗？
男青年 这年头，只要能来钱，爹娘老子都能卖，何况娃娃鱼。你不是也要赚钱么?
大 嫂 我……
男青年 (得意地)还是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吧!
大 嫂 你――
男青年 (对来到面前的顾客)老板，买娃娃鱼吧，新鲜肥大，刚从山里捉来，你看看，价不高，也就二百八十元。什么，还高了?你不问问如今的脚鱼多少钱一斤?这娃娃鱼的营养价值不比脚鱼高多了?如今摆酒设宴还就要这口味呢!我弄来六条，刚才宾馆的人看到货，二百八十元一斤，一句话没说就买走了四条。你不信去打听打听――(突然紧张地)等等!
[男青年急速用水草盖好筐子，若无其事又紧张地盯着面前走过的工商人员。
[大嫂也紧张地盯着面前走过的工商人员，她想说什么，终于没说。
男青年 (感激地笑着向大嫂点点头，又对顾客)你看看，这是国家禁捕的珍品呀!有了这个菜上桌，其他的就都不用了。二百八十元一斤，添了多少脸面?买么?好，两条我都给你称了。大嫂，借你的秤用一用。
[大嫂犹犹豫豫地递过秤。男青年称。
男青年 同志你看秤，四斤六两半，那半两我算让了!
大 嫂 慢，这两条娃娃鱼我要了。
男青年 你？
大 嫂 (利索地掏出钞票)二四得八，四八三十二，还有六两，一百六十八，一共一千二百八十八，你数清楚了。
男青年 (接过钱)你?
[大嫂背负孩子，手捧鱼筐向远方走去。
大 嫂 娃娃，娃娃，回水里去吧，回山里去吧，回妈妈那里去吧……
男青年 (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不知身处何处。忽然紧走几步，追上大嫂，喃喃地)你，你要去哪里?
大嫂 我们从山里来，当然要回山里去呀。
男青年 这娃娃鱼……
大 嫂 你说这娃娃……(深情地自言自语)噢娃娃，娃娃，回水里去吧，回山里去吧，回妈妈那里去吧……
男青年 (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把钱卷成一卷，轻轻塞在孩子手里，无限感慨地)娃娃，娃娃，回水里去吧，回山里去吧，回妈妈那里去吧……(毅然转身而去)
大 嫂(醒过神来)哎，你等等，你等等――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