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购物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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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光的应建成正面临着人生的重大转折，而促成他如今狼狈的局面，正是三年前他一手创建的电子商务平台――万家购物。

6月18日至19日，浙江金华市婺城区法院开庭审理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及其旗下的“万家购物”返利网站，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犯罪案件。包括应建成在内的15名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高管集体受审。

截至记者发稿日，金华市婺城区法院尚未作出宣判，然而应建成与他的万家购物如繁华过后的泡沫，正面临着法律的罪与罚。万家购物返利神话的破灭，也为电子商务中“购物返利”模式敲下了一记警钟。

拒不认罪

6月18日上午9时，万家购物涉传一案在浙江金华婺城区法院准时开庭审理，控辩双方就有关事实的细节进行了询问和庭辩。法庭上，4名公诉员到庭参与公诉，包括应建成在内的15名被告、12名律师和200余名旁听者坐满了法庭。庭审安排非常紧凑，中场休庭时间均很短暂，并且持续到当天晚上8点，庭审辩护还在进行。因此，原计划两天的审理时间，不得不增加一天继续审理。

在法庭上，公诉方围绕万家购物的经营管理模式，进行了6组证据举证，以证明万家购物网站股东应建成等15名被告犯有组织、领导传销罪，提请法院依法追究当事人刑事责任。

从公诉方掌握的证据显示，亿家公司从2010年7月到2012年6月11日，利用“消费=存钱=免费”的宣传，运作高额返利模式，在全国31个省（区、市）的2300多个县（市），发展会员总数190万余人，其中普通会员110万余人，VIP会员75多万人，金牌5000个，金牌商6000个，区域商2000个；发展百业联盟商户10万余家。涉案金额高达240.45亿元。

当公诉人宣读了公诉意见之后，被告人逐一自辩。只有初中学历的应建成，在自辩时表现得非常活跃，在一个多小时里，引用法律条文、列数字、举例子、打比方等详细阐述自己的意见，不断就万家购物的销售模式进行辩护。

“我们是一个平台，向商家介绍客户，交易成功后，向商家抽取佣金，这是市面上通行的，非常传统的交易模式。”应建成在法庭上辩解时声称，他并没有从事组织领导传销活动，也没有故意伤害他人。在第二轮法庭辩论中，应建成说“坚决不认罪”，杨江峰也说“不认罪”，其他13个被告人则表示，尊重法庭，“相信法律能给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返利游戏

应建成是浙江金华永康人，年届四十的他曾经在江西等地做过七八年的直销。很多人对应建成的印象是，做事果断，口才好。2010年5月，应建成说服杨江峰、邵康、胡伟3人，一同组建了金华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开始从互联网上掘金。成立之初，万家购物仅仅是一家年营业额165万元的第三方导购网，网站的业务主要在金华地区。但是，在商业发达的浙江，这种导购网非常多，竞争激烈。

于是，应建成开始下猛药，为万家购物设计出一套“购物返利”的模式，通过“满500返500”，“一元返利”和“消费=存钱=免费”等高额返利的宣传，通过“六代计酬”、“区域计酬”等方式，打造“百业联盟”的加盟店网络平台。推出新模式之后，市场立马就有了回应，万家购物的会员猛增，2011年的年度营业额飙升到100亿。应建成也在2011年7月顺势将公司名称更改为浙江亿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股东也从4人增到12人。

公司的迅速壮大，也引发越来越多的质疑声。有人认为，这种模式就好像“十个瓶子八个盖”，有一天盖子不够用时，就会出问题。此时，万家购物的一部分股东，也怀疑过网站运作模式，开始不赞成“一元返利”计划，但股东间的分歧没达成一致，一直就以这种模糊的管理模式在运行。

法庭上，应建成承认，相关专家曾告诫他不要采用“六代计酬”模式，而政府相关部门也要求亿家公司进行整改。然而，他并没就此打住，反而在2012年2月15日，恢复“一元返利”超高回报营运模式。这样一来，万家购物的会员很容易通过虚假交易，缴纳16%的佣金，就可以让“消费返利”变成“投资返利”，而网站也从“返利促销”逐渐演变为“返利投机”的金融游戏。

面对“万家购物模式的合法性是否咨询过”、“‘六代计酬’模式是否告知股东”、“‘一元返利’内部是否有不同意见”和“公司的财务报表是否公开”等问题的质问，应建成答道：“对于‘六代计酬’模式，咨询过专家，专家表示是法律空白地带，我没让股东在会上讨论过。”

资金断链

实际上，万家购物推出“一元返利”计划之后，公司的不少股东都持怀疑和反对的意见，但是应建成是万家购物网站的实际控制人，公司的战略等都是由他一人决策。他在法庭上也坦言，“公司一直没开过股东会，基本是我说了算，一般都是把计划拟出后，跟股东们通报一下。”

然而，应建成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六代计酬”和“一元返利”等计划，把万家购物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分管万家购物财务的副总邵康在法庭上称，从2012年初财务报表看，公司还是有利润的，但几个月后，公司在飞速发展的同时出现巨额亏损。此时，有股东提出停止“一元返利”模式，但应建成依旧我行我素。邵康认为，“六代计酬”、“一元返利”模式是具备欺骗性的。

由于巨额亏损，此时的万家购物出现了资金黑洞，而应建成却希望通过虚假账目欺瞒股东和会员。检察机关指控，在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时，应建成指使手下擅自修改了公司的财务数据。负责“万家购物”网站系统维护和优化的公司技术总监许峰就曾在应建成的指示下，对财务数据及金牌商、区域商等的确在时间做了手脚。

“起初，他每天给一个准确的数字让我改，后来索性让我按一定的比例直接往上加。”许峰坦言，有关“六代计酬”的内容，也被应建成要求在内部网站中隐去。对此，应建成承认，确实修改过公司营业额，“这是开拓市场的需要，也是竞争的需要。”

事实上，通过修改数据“提高”营业额，也就意味着并没有按照公司的实际经营所得按照一定比例返利给客户，而是将返利变得虚高，以此来吸引更多的消费者加入网站成为会员。对此，应建成辩称，自己才是受害者，由于后期很多人做假单套取返利，网站承受巨大损失。发现做假单后，成立了市场稽查部，取消了2000多家商。但是，亡羊补牢，并不能补救万家购物的资金链的漏洞，反而为万家购物的覆灭变本加厉。

控方VS辩方

公诉方针对万家购物的经营管理模式，提出了6组证据举证，被告人也逐一提出了申辩。

控方：万家购物以销售商品、提供服务为名，向参与者收取入门费的事实，即消费满500元升格为VIP会员，自VIP会员以上就能享受返利。

控方：应建成等被告创建了按一定顺序组成有阶梯性层级的事实，即“六级计酬”，属于典型传销模式。

控方：应建成等15人直接或间接发展人头数量作为计酬依据的事实。该公司以“六代计酬”模式，鼓励区域、金牌、金牌会员等发展更多的下线，是明显传销行为。高额佣金刺激各级（商）不断拉拢新成员加盟，这使得加盟行为实质上成了“拉人头”。

控方：15名被告通过“万家购物”网站，利用“一元返利”模式骗取公众财物的事实。在这一模式诱惑下，产生大量虚假交易，虚假消费至少占7成。

控方：15名被告系网络传销的组织者、领导者及主观故意的事实。

控方：被告人身份及归案等事实。

辩方：向商家收取的16%费用属于佣金，不属于入门费。向会员收取15%―17%的费用，则属于代购业务服务费。

辩方：万家购物是管理层级，而非传销的层级关系。

辩方：“六代计酬”是公司的一项制度。

辩方：应建成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发现假单后，及时进行调查遏制。

辩方：公司没有开过股东会，许多决策都由应建成个人决策，或告知部分股东。辩方称，因发现“六代计酬”模式涉嫌传销，曾被部分股东叫停，但应建成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