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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朱家角:烟雨中的江南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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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水乡周庄、乌镇在烟雨江南里水墨画一般吸引纷至沓来的游人时,位于上海市青浦区的古镇朱家角依然很少被外人提起。

世事轮回,潮涨潮落,曾经崇尚繁华的人们厌弃了水乡的静谧,远走上海、杭州南京等江南都市,把玲珑的村镇冷落在温山软水中,那些流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河水,依然穿过矮矮的木桥,绕过绿绿的桧柏和女贞,在青砖的屋檐和雕花的木窗下静静流淌。

古寺不知春秋转换,石板见证岁月流逝,捣衣砧上的青春转眼白发零落,歙乃摇橹的风华少年也在梅雨的侵蚀下冷落在渡口。对水乡来说,古貌犹存存下来的不仅仅是时间的脚步;在游人的眼中,情景相宜宜不了的恰恰是心中一份落寞。当向往繁华的强烈意识开始转到访古探幽上来,当人们摩肩接踵从廊桥上走过,古镇朱家角几百年的静谧幽雅一去不回。

和大多数江南水乡一样,朱家角是一座千年古镇,如果牵强一些,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700年前的三国时期,1930年,镇东的祥凝浜发掘出东吴大将军甘宁的墓葬,兵荒马乱中,可惜无从保存。据史料记载,朱家角在宋、元时已形成集市,镇上的圆津禅院,慈门寺等古寺名刹均建于元代至正年间。至明万历年间正式建镇,名珠街阁,又称珠溪、珠里。

清嘉庆年间,由宋如林编纂的《珠里小志》这样描述:“烟火千家,北接昆山,南连谷水,其街衢绵亘,商赈交通,水木清华,文儒辈出……过是里者,群羡让耕让畔之风犹古,而比户弦歌不辍也。”从中可领略到200年前朱家角的繁荣及人情风貌。清末至民国,朱家角以米业布业发达一跃成为江南巨镇,史书记载:“时北大街、大新街,沿街两侧,大小商号,鳞次栉比,全镇坐商有干户之多,夜市闹如白昼”,可见其当年之盛。

游览朱家角根本不需要事先准备,比如旅行包、远足鞋之类――朱家角实在是袖珍的世外桃源,面积只有1.5平方公里。除了著名的“一桥、一寺、一厅、一馆、二园、三湾、二十六弄”,剩下的只有精致的民居和惬意的闲散生活。雨伞也不用带,因为朱家角最宽的街道也不过三米,蒙松雨点飘落,青砖灰瓦的老宅外墙尚未被雨打湿,明清风格的镂空窗扇刚能听到雨滴的敲打,游人完全有时间三步并作两步的躲到任意一家小店里避雨。

进得镇子,小桥湿滑的青石板直接把游人渡到城隍庙里。我向来只拜菩萨不拜土地,欣然前行到圆津禅院。

行遍江南八十寺,圆津禅院让我大开眼界,和其他古刹僧俗各自随喜不同,这里竟然有导游小姐在寺院门口接待游人。禅院建于元代至正年间,座落于漕港河边。禅院曾经收藏过宋刻《妙法莲华经》、明文微明手书《多心经》、董其昌等32人合写的《金刚经》等等,现在只剩下清人王昶撰写的《重修清华阁记》和《振华长老塔铭记》,及沈光莹《重修大殿记》石碑。我搀杂在游人中间,跟随披了红色绶带的导游小姐穿行在佛殿和禅房里,历经千年的古建筑巍峨屹立,像佛祖悲天悯人的胸怀拥抱着古镇,拥抱着游客,庇护着一方水土。

阴凉的风从水上吹来,拂过绿荫匝地的老水杉树,像是来自岁月深处,隔了百载千年,吹得人心旌摇荡,恍惚间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在故里,还是人在他乡;不知是自己漂流了时光,还是在感受人世的苍凉。

在禅院的后阁,我离开众人,独自登上翠微阁。每登高一层,眼界就扩展几分;每提高一步,周遭的水乡景色就细微一些,直到顶楼,视野所及已经把整座古镇尽收眼底。真应了佛祖的那句话:“登千尺危楼,观万丈红尘。”我不禁思量,朱家角人千百年来力求古镇风貌不变,民风淳朴厚拙,是不是望尽红尘后悟出的澄心薄志?是不是用这一方小桥流水来化解俗世中人的茫然?

按照寺庙的原旨,在后院修建高楼,就是让善男信女眺望凡尘,没有佛缘的人望见得依然是红尘俗世里割不断的万缕风情,具备佛缘的人看到的则是纷扰和恶端。其实大多数游客是冲着那口大钟来的,花五块钱撞三下,钟声缭绕在楼上,也缭绕在心中,缭绕在日日丢弃又夜夜拾起的名利场。

如今的都市人,追名逐利,忙得不亦乐乎,谁会真正在佛祖面前梳理纷乱的思绪,谁会突然心智清明,映照佛祖手中拈着的白色莲花?我倒是很拜服守楼的小和尚,只有十二三岁年纪,眉清目秀,钟声里两耳不闻身外事,一个人默默坐在蒲团上读经,只当这世界上没人来过。

从圆津禅院出来,面对着放生桥。说是江南地区最大的五孔石挢,并以此号称“沪上第一桥”,但在我这个北方人眼里,不过比普通的石桥威猛些,反而不如古典殊道浓厚的古廊桥有特点。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开始后,蔡廷锴的19路军独挡日军30余万人的猛攻,城内缺粮少药。2月14日,主动请缨的张治中将军亲率5万人马赶赴上海,增援四行仓库。

张治中临进上海前,从朱家角紧急征调大米8万吨,在放生桥装船随部队一起冲破日寇的包围,送到饥肠辘辘的19路抗日将士手里。我不清楚这些大米有没有在苏州河上损失,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为血战上海的勇士们带来了多少惊喜、转化成多少抗日的能量!那一页的历史也许是朱家角最辉煌的一笔。

从放生桥前行300米,是大漆涂刷的古廊桥。之所以被誉为园林廊桥之祖,是因为古廊桥的飞檐顶盖直接影响了江南园林的回廊营造法式,苏州园林里长廊上木制的廊顶就是据此仿造,并且一直影响到颐和园里那条世界上最长最华丽的廊道。制造这座桥的工匠早已不可追寻,廊桥的确切年份也只能说出大概,但这毫不影响它的历史价值和建筑价值,就像赵州桥开辟了五拱桥先河,廊桥开辟的是遮风档雨的人文关怀,后来这种关怀就远离了朱家角,远离了百姓大众,进入官宦园林,直至进入皇宫内院。

走在廊桥上,脚下木板的略吱声伴着桥下静默的河水,左右岸边点点榴花红艳,桥虽然很短,却让人不忍匆促走过,仿佛千年的风景悬于脚下,难以踩踏。我扶着桥上的大红阑干,分明扶着一幅图画,分明推开一扇窗纱,正是日落时分,正是麻雀吱喳飞过,谁家楼上一袭翠绿的衣衫招摇着少女夏季的心事,真丝的褶皱起伏着闺房里一波才平一波乍起的旖旎,真不知此时何时。

在我眼里,朱家角的迷人之处正在于那一条条的明清古弄。可以说古弄是朱家角人文历史的发源地,历史上朱家角依湖傍水脱颖两出的名人就来自深浅不一的小巷。

自古以来,朱家角环境幽静,气候宜人,是读书做学问的风水宝地,历来文儒荟萃,人才辈出。明清两代共出进士16人,举人40多人。其中知名度较高的有乾隆进士、官至刑部右侍郎的王昶、清末御医陈莲舫、民国时期的小说家陆士谔、民国上海报业巨头席子佩、画僧语石等。这些历代名人贤萃中尤其以王昶最为知名,不仅是一位金石鉴赏家,更著有《明词综》、《国朝词综》、《湖海诗传》等书稿。

随便蹩入一条古弄,走不多远自会见到许多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古宅,诸如“三泖渔庄”、“王昶故居”、“福履绥祉”,还有席氏厅堂、陆氏世家、陈莲舫故居、仲家厅堂等等。临近黄昏,朱家角的天色凄迷阴郁格外惹人思古。

我在古弄里穿行,一条一条的巷子竟然深浅不一,风格各异。有的青砖铺就,苔藓漫漶;有的雕砖刻墙,古意盎然:有的一条水泥路,月洞门里夹竹桃掩映着几户人家;有的临街狭窄,里面却别有天地,种植桑麻。

走在古弄里,晚风从身后吹来,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在暮色中抚弄我的头发,这些深而暗的巷子真的来自宋朝元朝,来自清末民初?两旁的灯光月影照过了几多红颜和文人墨客,伴着月白风清的笛音披洒在我身上。我用手轻弹“江南天下第一茶楼”打烊的门板,咚咚的回声从身边传到水边,水边有许多茂盛的水杉,水杉站在古弄的尽头望向河面,河面上三三两两顺流而去的是大船和小船。

踏上归途,镇上已经灯火通明,从放生桥俯瞰,临水的餐馆一串串红灯笼正招呼着迟归的旅人。顶着灯光和星光,我结束了朱家角的水乡游程,短是短了点,但是江南处处诗情画意又怎在朱家角一地一景?我收好相机,在出镇的路上随手买些肉粽,喝一碗冰糖藕汁――我还有很多夜路要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