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器中线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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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把漆器装饰中运用的中国古代特有表现方式的线进行归纳，用生动流畅的自由美，回环复叠的程式美，和谐统一的自然美，疏密有序的立体美，来说明不同工艺产生的不同效果的线性美，以及不同形式的线所表达的不同的艺术语言和艺术效果。

［关键词］线 漆器 艺术

线——是中国古代艺术的特有表现方式，把线赋予生命和寓意是中国人对于线条的理想追求，它沉淀于中国书法的行云流水中，凝结于传统器皿中的抽象化的装饰纹样，是真正的有意味的形式。它可以是一种真挚的情感流露，或是一种坦诚的艺术语言，它描绘的不仅仅是中国的艺术之美，更是民族生命气息的寄托。

作为有意味形式的线，它的美可以通过具有审美价值的装饰纹样体现出来，从原始壁画的人面纹、鱼尾怪异人型，到陶器上的成熟的抽象几何文饰，再到两周狞历的青铜器饕餮纹，西汉的漆器上的生动流畅的云雷纹，“线”的装饰效果越来越强烈、明显，占据的范围也越来越广。线艺术的精髓既是它的流动性的，音乐节奏般的美，它简化，提炼，升华出事物的神韵，它介于似与不似之间，运用抽象化概括的线条刻画出事物的意象美，是最为彻底，最为纯粹的美。以线的粗、直、松、紧、轻、重、柔软、光滑、流畅等表现出物体的不同质感，表现出物体的坚硬厚重、柔软轻薄等质感效果，以线条在画面上的相互对比，衬托的交相处理达到一定的装饰艺术效果。

以线为装饰主角的漆器，同样通过线的动感来加强漆器的整体形象美，变形夸张的真实事物通过或方或圆，或密或疏，或重或轻的具有音乐的韵律感的线条活现于漆器饰品中。

漆器中的装饰纹样，最早既是通过简单的线条概括发展到抽象几何线型纹理。由于工艺的不同，它所抒写的线有不同方式的美，包括生动流畅的自由美，回环复叠的程式美，和谐统一的自然美，疏密有序的立体美。

生动流畅的自由美

汉代漆器，在战国时期生产的基础上达到了一个鼎盛时期。汉代漆器的造型比战国更丰富，从实用出发，如漆奁、漆盘、漆案考虑使用的方便，放置的容积以及图案纹样的多样统一，装饰花纹形象抽象化，使人见到的是线的动感。而作为当是较为普遍的装饰工艺有漆绘和油彩，装饰纹样以流云纹、旋涡纹、变形蟠蠡纹、菱格纹和飞禽走兽辟邪等线性图案为主，色彩多为红黑二色相间，或用朱、青，或用朱、金彩绘，强烈大方。人物画多以孝子故事和神仙羽人为当时的题材，有的描绘神仙或飞廉，并配以鸟兽在流云中奔驰之状。线条流动，有如行云驾雾遨游太空。这类题材与汉代墓室，享堂的画像石、壁画、画像砖之类的题材大致相似。

在有花纹的漆器中，漆绘占绝大多数。一般是在黑漆地上描绘红、赭、灰绿色漆，也用少量在红漆地上描绘黑色漆的，色泽光亮，不易脱落。鼎、盒、钟、钫、盆、盘、案、耳环等漆器上的花纹大多是漆绘。油彩也是一个较为普遍的方式，采用朱砂或石绿等颜料调油（可能是桐油）绘画于已髹漆的器物上，见于食具，茶几、屏风等器物。在一些精致的漆器上则系髹黑褐色漆为地，再在漆地上贴金箔（加适量银粉，称清金箔），然后油彩描绘。色有红、黄、白、金、灰绿等色。金色颜料似为黄铜粉。已部分锈化为孔雀蓝。这种油彩，因其中的油脂年久老化，所以极易脱落。

正由于当时的以类似绘画形式出现的装饰纹案，富有比一般工艺更为自由的线性美，生动流畅的线条让这个古老历史的器物仍然存留着当时人们天真浪漫的气息。例如长沙马王堆出土的西汉漆棺所绘人物、龙虎、双鹿彩画，以各种曲线为主的线条穿插，交织，盘绕，将线条的动态美和其中的音律感抒发得淋漓尽致。最具特色的是S纹的祥云图案，丰富的想像力和线条的张力游走于各个角落，如音符般动人，如神话般传奇，这也是线的自由艺术的极致。

回环复叠的程式美

如果说汉代的彩绘艺术是线艺术的自由表达，那回环复叠的剔犀工艺则是工艺技术的经典之作。剔犀一般情况下都是两种色漆（多以红黑为主），在胎骨上先用一种颜色漆刷若干道，积成一个厚度，再换另一种颜色漆刷若干道，有规律地使两种色层达到一定厚度，然后用刀以45度角雕刻出回纹、云钩、剑环、卷草等不同的图案。由于在刀口的断面显露出不同颜色的漆层，与犀牛角横断面层层环绕的肌理效果极其相似，故得名“剔犀”。这种独特的效果灿然成纹，流转自如，回旋生动，取得了比纯色雕漆更富于变化的装饰效果。

由于特殊的刀具，上宽下狭，进刀深峻，棱面分明，刀口断面可见交替往复的色漆层，黑黝黝的底色漆中，淡淡的漆线犹如一条条精致细腻的丝语回荡，穿梭于纹理之间，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若实若虚，体现出线条的运动感和生命力。而这种运动感的线，使人想到水浪、节奏，是一种简单而美丽的线。但就是这种简单的线却让人无法转移开对它的视线，着迷于它迷宫般幻想的线。

也因为剔犀工艺的特殊之处和制约于对器型的要求，它的题材比较局限，大部分以如意云头纹为主，但正因为如此，它使这类漆器形成了一种程式化的线条美，通过反复，排叠等程式构成一种错综复杂，变化多端的装饰效果，这种程式化的线条主要体现出了线条的次序感和节奏感。但也由于剔犀工艺特殊的婉转回环的线叠线工艺，让原本程式化的线条美，脱离了呆板和单调，达到一种回环复叠的线条美。

和谐统一的自然美

漆裂纹可以说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修饰过的器皿，经过时间的刻画，会自然地烙上和谐的网状线性肌理，而这种现象在古琴上特别明显。古琴上的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这种特有的现象，是由于木质、漆底和振动性能等的不同，琴漆经过长年的振动而造成的。有断纹的古琴，不但琴音透澈， 而且外表也很美观。北宋以来,琴人对此极为重视。断纹的形状较多,据《髹饰录》记载：“古琴以断纹为证，不历数百年不断。有梅花断，其纹如梅花，此为最古；有 牛毛断，其纹如发千百条者；有蛇腹断，其纹横截琴面……；有龙纹断，其纹圆大；有龟纹，冰裂纹。”古琴历来以蛇腹断和梅花断最为名贵。

当古琴以裂纹来判断其名贵程度时，就可见人们对和谐自然的线的艺术的喜爱。自然的漆裂纹有方有圆，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由不同形状，不同方向，不同力度的线条构成了一个个看似规整而又略有不同的线网。均衡统一的次序美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细微的变化又给人以特别的趣味性。这也是时间留下的美丽印记，它把这种印记留给了线条，让线的律动感抒写着生命的韵律。

疏密有序的立体美

锥刻和戗金是类似于微雕的漆艺术，所谓"锥刻",是指在修好的漆面上用锥等尖锐工具刻出花纹图案。它与雕刻(或针刻)的主要区别是:前者一般只是划破漆膜的表层,而后者则一般是将漆膜完全划破。也叫做“锥画”，“针刻”。 而在满饰针刻花纹上，填以金粉就发展成了戗金工艺。西汉的戗金龙凤纹卮，器内红漆，器外黑漆。满饰针刻花纹，并填以金粉。盖上中心为奔龙，周围饰间断的直线纹，盖内为飞凤纹。器身外壁的中部饰仙鹤、鸟纹、奔虎、玉兔、怪人等，其间填绘流云纹，线条纤细而流畅；其上绘菱形纹和三角形纹带，其下绘绹纹带，它是我国所见最早的戗金花纹的漆器。

这种锥刻工艺的秘诀就是把事物平面概括化处理，用线的疏密，起伏来表现物体的真实感和立体感。其刻划有细如发丝的线纹，挺拔流畅，秀美轻盈。以细腻委婉的阴柔之美来打动观者，立体感的线条更烘托出一种安稳平静的气氛。

不仅漆器上的装饰体现着线的艺术，漆器的器型也体现着线的体性之美，而且漆器上的纹饰大体上是依照器型进行设计的，希望能够达到造型与纹饰的浑然一体。对称自然的圆弧是它的基本线型，体现了中国人事事追求圆满的心态，其中也有加入个性的直线或曲线，在于制造一种对比，冲突的线性美。但总体上追求一种对称，连续的方式，既有独立的细节，又最终统一成一个整体。

不论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线，线在整个艺术中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绘画作品给人以乐感，使人产生意象的联想，但如果缺少了线，那艺术就必然苍白无力。线通过艺术品融入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漆器中的线更是占据了它的大半个成就，形形，千变万化的线编织起了这个古老的艺术，也成就了这个古老艺术的辉煌。

参考书目：

①李泽厚：《美的历程》 安徽文艺出版社 1999年版

②宗白华：《美学散步》安徽教育出版社 2000年版

③ [明]黄成著、杨明注?：《髹饰录》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4年版

④ 铁源主编：《中国古代漆器》湖北美术出版社 2001年版

⑤陈龙海《中国线性艺术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年版

⑥卢杰《略论线在古代装饰艺术中的运用》：临泊师范学院学报 2003年4月第25卷第 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