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突突”去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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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村外的世界里去，几乎成了我们小乡村里每个孩子的奢望。每每看见“突突突”的拖拉机载着高年级的孩子们去镇上考试，满是羡慕。拖拉机吐出一口浓浓的黑烟徐徐启动，幻化成了孩提时最美的风景。

终于，那一天来了！平日里经常赖床的我们都早早来到了学校操场，静候我们的专车。

“突突突”，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了，立刻看见浓浓的黑烟呼啸而来，自然是集绝佳的视觉与听觉效果为一体的拖拉机了！

看到车的那一刻，所有人严阵以待，随时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上车成了我们竞技的一个主要项目。

热心的叔叔通常会把车斗后的挡板卸掉，方便我们上车。最先赶到的会立马占据车后的有利地势，轻而易举就上了车。后来的也毫不示弱，看到车后人头攒动，立即改变策略，从旁边上，攀着挡板，右脚先踩在车轱辘上，而后左脚一并上去，直起身来，傲视一切后，立马一个箭步跨了下来，平安落地，跳到车厢里的那一刻，说不出的得意与满足。车厢里，通常状况不断：有帮忙的直接把那人拉到自己脚上的；有些热心人士干脆卸下书包去帮忙，等再捡起包时，上面已经脚迹斑斑的，但这时包的主人断不会为此大伤脑筋的，因为他深知里面的干粮是被七包八裹的，定不会影响他的享用。

一位男老师和司机叔叔一起拿一个弯曲的铁棍用力摇，我们就在车厢里喊加油，也有一些高个的男生自觉地下去帮忙。“突突突”的声音响起，车厢里一片欢呼。

那时，班上有二十多人，都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了，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冬天挤在一起，身体暖和极了，但脸部却要遭受刀割般的“北风刺”；夏天这种摩肩接踵的站姿，让人如蒸桑拿般挥汗如雨。但这些外在的因素，是断不会影响我们出行的心情的。

车出了校门就有人提议唱歌，有时，众人的兴致刚被调动起来，就会发现没词可唱了。大家先是一愣，立马对着那个直奔高潮的领唱人哈哈大笑，笑声那么响亮，淹没了震耳欲聋的拖拉机声、呼呼风声，笑着笑着都忘记了为什么而笑。直到拖拉机一声巨响，笑声才戛然而止。

每一道沟渠，在车厢里都会演绎成一段闹剧，幻化成一阵阵笑声。

有些馋猫在笑得脸上几乎抽筋后，果断停止聊天，在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包，揭开几层包裹后，终于见到了香喷喷的干粮。在这般重要的考试中，家长断不会拿平日里说是吃了会捡钱的烤焦的馍来。一些条件较好的家长赶早起来专门抽时间烙几张饼来，纯正葱花饼，虽然除了葱花、盐和面粉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但那香味足以吸引这群大馋猫。闻着、看着，早已垂涎三尺，终于克制不住，掰了一小块尝尝，你一口、他一口，一张饼子转瞬被消灭。很多人都落得个考场上肚子咕咕叫，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家的结局。

归途中，我们摆脱了考试的羁绊与束缚，更是快乐得像一只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开心地谈论着考试时的种种见闻，边谈论边笑，那时在简陋的车厢里的我们，莫名的快乐。

有时路途中会遇到一些步行去赶集的同村人，车立马会停下来，坐在司机两侧的老师会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自己转身挤进车厢。车厢里的老师少了平日的威严，亲切和蔼，跟这位同学聊聊家常，又无限爱怜地摸摸那个同学的头。我们这些机灵鬼，见此立马围了过去，像一只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七八个人一起争抢着给老师说着，老师是否听见了，给了回应没，当时的我们似乎顾不来这么多，依旧大声地说着……

狭小局促的空间，却让我们的身心一下子变得亲密无间了！

……

突然莫名的伤感，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能肆无忌惮地谈笑了！现在拖拉机已经不能载人，也已渐淡出我们的视线，连那欢声笑语也一并湮没在了逝去的时光里。

（作者单位：陕西合阳县城关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