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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期,我在干校大部分时间都在饲养场。我的一位少年儿童出版社同事邵力行在饲养场当小头头,看到我工作认真,通过工宣队把我从连队调到了饲养场。当时普遍认为饲养场是干校最苦的地方,可对我来说,这倒是一次解脱。
在连队有“天天读”,大家无话可谈,就批“牛鬼蛇神”,我坐在那里真是如坐针毡。在饲养场,同志们从各连队调来,又大都是“牛鬼蛇神”,倒也亲密无间。忙是忙,每天早晨要喂猪食、洗猪圈,但早晨的“天天读”也就免了。每天下午推辆车子到厨房和各连队收泔脚,傍晚再喂一次猪食,工作也就完毕。比起在连队,整天在革命群众监督之下,真是轻松许多。
饲养场不但是饲养场“牛鬼蛇神”的天堂,甚至可以说是全干校“牛鬼蛇神”的天堂。怎么说呢?每逢干校开群众大会,“牛鬼蛇神”不能参加,就勒令他们到饲养场来劳动。到了这个时刻,我们饲养场的人倒成了“监工”。被勒令来的“牛鬼蛇神”神色慌张,手忙脚乱,一来就求我们派工作。我们马上安慰他们,说根本没有工作可派,请他们安心休息半天好了。这些同志一开头还是不放心,我们好好安慰他们,请他们喝开水,可惜没有茶。这些“牛鬼蛇神”中,我记得经常有《解放日报》的原领导同志王维和《文汇报》的领导同志。
就是不在开群众大会期间,也有“牛鬼蛇神”抬了桶到饲养场来出肥料,我们也帮他们出肥料,请他们坐下来休息片刻。这些“牛鬼蛇神”中就有我的老朋友钱君、赵家璧、孙家晋等。他们来惯了,在饲养场也真能坐下来聊聊天,出肥料成了他们休息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喂猪食、洗猪圈是体力活,热天要出很多汗。这就要谢谢我的母亲,她找出些广东人旧云纱衫,给我改成背心。我穿上它们劳动,全部湿透,我午睡前把它脱下来水里冲一冲,晾起来,等午睡结束,它就干了,又穿上继续劳动。
我们饲养场还成了干校的先进集体。有一次徐景贤、王秀珍从北京开会回来,到干校传达,听说饲养场是先进集体,表示关心,要到饲养场参观。徐景贤是认识我的,他曾写评论儿童文学文章,有一次在作协开会时还特地坐到我旁边自我介绍,说要请教什么的。要是再见到他就麻烦了。我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饲养场,等他离开了才回去。
后来提出让全国各省市译世界各国历史,上海负责译非洲史,干校于是把所有原来从事编译工作的同志集中起来成立翻译连,我才从饲养场调到翻译连。翻译连后来又调回上海成为人民出版社编译室,它也是今天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前身。
(作者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