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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吉美博物馆藏宋金黑釉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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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巴黎伊艾娜广场的吉美博物馆(MuseeGuimet),又名国立吉美亚洲艺术博物馆,是卢浮宫的东亚艺术品藏馆。作为亚洲之外收藏亚洲艺术古物数量最多的场馆,其藏品涵盖了中、日、韩、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及东南亚各国,但中国藏品却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占据了整馆展品的1/3。其中陶瓷藏品颇为丰富,以建窑、吉州窑为主的宋金黑釉陶瓷在这里种类齐全,品质较高,无不表现出宋金时期所兴盛的黑釉瓷器的魅力。

宋朝美学思想迥异于张扬、豪放、色彩斑斓的唐代艺术,主张含蓄、内在,表现在宋代五大名窑和六大窑系都是如此。其装饰具有共性,就是重视釉色装饰,突出釉色的含蓄之美,而不注重笔墨色彩绘画的图案装饰。黑釉系瓷器主要集中在福建的建窑和江西的吉州窑(即永和窑),相对于以如玉的青白色为主调的其他窑系产品,黑釉瓷的釉色本身不甚具有特别的美感。它的流行,主要得益于宋朝斗茶之风的兴盛。

宋朝的茶叶其实可称为茶饼,饮用前需要把较为干硬的茶饼碾碎,经篦筐筛拣。而所谓斗茶,实际上比的是泡茶搅拌过程中所产生的泡沫及其持续时间以及茶汤的色泽。因茶色、茶沫均偏白色,与黑色对比鲜明,因而黑色成为茶盏的主流色。但是简单的釉色显然不能满足人们的审美要求,在黑釉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窑变釉增添了黑釉瓷的艺术效果。吉美博物馆展品中有一件典型的建窑黑釉兔毫盏,胎体厚重,盏的口唇处略微向外卷,口沿下端向内收并在颈部形成一道凹棱,更便于斗茶时作注泡标准。底足浅小,显出口大底小的时代特质。盏内外施釉,施外层釉时,以抓住底足的方式蘸釉,所以釉在近底足处垂流厚挂,而露胎处则因其胎土富含铁质而呈色紫黑,显得坚硬。这件兔毫盏的成功之处,首先在于完善的细部处理,例如修胎刀法自然,釉色黑亮,而难能可贵的是对于体外垂釉的控制,既富有垂釉的质感,又恰不至于流淌成珠。窑变兔毫纹更是惟妙惟肖。兔毫的窑变,主要是因釉中的铁随釉层流动,又经冷却,析出的铁质便形成状似兔毫的结晶体。作为黑釉系瓷器中的主要产品,兔毫盏的流传较为广泛,在很多博物馆都可以看到。而该兔毫盏形成的兔毫层层展开,每一层的长短都基本相近,自盏腹部往底足处兔毫则渐短,盏内的兔毫更是细如发丝,令人惊叹。

建窑的兔毫盏不仅受到当时文人墨客的欣赏,而且也得到皇家的认可,宋徽宗曾有“盏以青黑为贵,兔毫为上”的评价。一些底足内刻有“进盏”等字样的黑釉瓷盏被认为是选送入宫的产品。到了南宋时期,江西吉州窑等地窑口也开始模仿建窑生产兔毫盏,借助于铁做结晶釉的其他黑釉装饰品种也繁荣起来。尤值一提的是其中的鹧鸪斑、油滴盏,还有虎皮斑。吉美博物馆藏有一件运用多种装饰手法制作的黑釉瓷盏,其内部为鹧鸪斑,外部则为虎皮斑。在其盏内自然形成的呈层状分布的鹧鸪斑点却同样可以作为斗茶的标准。此盏以不同含铁量的黄、褐色釉烧出的具放射纹理的虎皮斑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吉州窑在学习和模仿建窑的基础上极重视创新,除了上文提到的虎皮斑外,吉州窑还成功烧制了颇具特色的木叶纹和剪纸贴花两个品种。木叶纹的烧制,其所采用的是当地常见的樟树叶或桑叶,将叶浸水经腐烂后保留其叶茎和叶脉,再施一层极薄的黄釉,将其贴于已施过黑釉的盏内壁在高温下一次烧成,从而在黑釉上呈现不同釉色的叶脉图案。这类产品在吉美博物馆没有展品。国内展出的也不是很多,上海博物馆有一件,但是烧制得并不是很成功。利用民间剪纸作釉上贴花工艺也很有创意,在烧制过程中,剪纸花卉纹样贴在已施底釉的瓷器上,再薄施一层含铁量低的浅色石灰钙型竹灰釉,然后将剪纸剔除,显出底色纹样。入窑高温焙烧后,两层釉色中便出现了窑变的花釉效果。一般来说,其底色基本为黑釉,也有以突出剪纸效果的红釉为底色,二层釉的颜色相对于底色来说偏淡,以凸显这种剪纸花纹。上海博物馆和首都博物馆展出的吉州窑剪纸贴花作品,盏壁都为3只凤凰。吉美博物馆展出的这件剪纸贴花作品,选择了传统的黑釉作为底层釉,釉色反差不明显,但贴花效果明显,显得更加含蓄、深沉。装饰性的团花在盏壁上若隐若现,与整个盏的装饰釉面浑然一体。

在黑釉上作纹饰,也有直接用笔墨的,即运用石灰钙型竹灰釉绘梅花等写意画,烧成后在黑地上呈现出白色花纹。吉美博物馆展出的一件黑釉铁绘花斗笠碗,花卉构图饱满有致,与黑色底釉相得益彰,装饰性效果极强,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黑釉铁绘瓷器精品。

金代山西怀仁窑也开始生产黑釉系瓷器,以油滴盏比较有名。后者虽然在器形上较之宋朝有了改变,但在油滴窑变上一脉相承。油滴也是黑釉瓷器的经典装饰技法,但因烧成不易,存世量不多。吉美展出的一件金代怀仁窑的黑釉油滴盏,所露胎的底足呈色明显不同于建窑的紫黑,器形也有较大改变,油滴州表现得非常好。国内博物馆中的油滴盏不多,上海博物馆有一件类似品,其内壁的油滴结晶过于细小,油滴效果不明显。通过对比可以看出,吉美博物馆展出的这件黑釉瓷盏,其铁元素结晶明显大于前者,且很好地保持了每一个结晶间的距离,与黑釉相映成趣。

金代后期,由于战争等影响,耗工而又不易烧成的黑釉窑变装饰逐渐衰落。吉美博物馆展出有几件金代后期黑釉瓷器,如黑釉长颈瓶、玉壶春瓶、剔花梅瓶等,体现了这一时期的生产特色。

宋金时期的黑釉系瓷作为具有时代特征的产品,美感往往在于观者的心境,在于对宋代文人气息的领悟。这种含蓄、创新和浑然天成的釉色之美并非刻意加工现代仿烧品所能企及的。吉美博物馆的这些宋金黑釉瓷器品种丰富,质量也较高,通过对这些代表性珍品的鉴赏,更激起我们对宋金熙瓷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