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蛟龙潜水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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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25日，唐嘉陵忽然接到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人事处打来的电话，他被国家海洋局录取为潜航员培训人才。
“你相信深海里也会下雪吗？”在进行潜航员培训的第一天，国家深海基地管理中心主任刘峰，便抛出了这个问题。
“海里会下雪？”唐嘉陵很奇怪。
“是的，深海里也会下雪。”刘峰说。随即，他讲起海水里下雪的故事来。
1974年，苏联海洋学家驾驶一艘深潜器去北冰洋科考。随着深度的增加，光线越来越暗，当深潜器内部一团漆黑时，潜航员打开探照灯。这时，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一幕奇幻的景致把他们惊呆了：深潜器外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
海水里怎会下雪呢？这飘飘洒洒的雪是北冰洋天上落下来的吗？北冰洋洋面覆盖着厚厚的冰，有的冰层厚达几十米，天上的雪怎么可能穿透厚厚的冰层，进入到海水里飘呢？
其实，这种东西似雪而非雪。后经取样研究才知，此“雪”不过是由生物体死亡分解的碎屑、动物粪粒、大陆水流携带来的颗粒等组成的絮状悬浮物。因为强光的照射，且水对光有折射作用，于是看上去便像雪花。
而这些“海雪”，是深海生物的可口食物。
“我们不深潜入海，便不会发现海里也会下雪。如果我们不认真研究深海里的这一奇异景观，便不会知道这种‘雪’到底是什么。”刘峰说，“海里不仅会下雪，还有森林，有浮云，有金银财宝、奇珍异兽。”
刘峰又讲了一个深海“殡仪馆”的故事。
这个故事据说发生在1980年夏天。挪威一个早已废弃的半岛上，正在进行一场悬崖跳水比赛。这个半岛三面环海，一面是山，悬崖下的海水深邃莫测，世界上的一些跳水爱好者纷纷前来观看。发令枪响，30名运动员竭尽所能地做着各种精彩动作跳人海水之中，激起观众们经久不息的掌声。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却不见跳下水去的运动员露出水面，这下人们吓慌了，本想借此比赛赚上一笔的组织者们更是吓得不轻，他们连忙派出搜救船搜救。然而几个小时过去，先前跳水的运动员都如泥牛人海，杳无踪迹。
第二天，组织者们选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让其系上安全绳和通气管下海搜索。然而，搜救船上的人们看到，系在这位老兄身上的绳子刚入水五米多，就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拽绳索，将搜救船也拖得朝一边猛撞。几乎是一瞬间，雄系这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的绳索便“噗”的一声断了，这位经历过无数潜水危险、积累了大半生潜水经验的潜水员也一去不复返。
这片海域到底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能将人瞬间吞没，是鲸鱼、鲨鱼，还是其他怪兽？无奈，组委会只得向挪威政府求援。挪威政府海警派了一艘微型探测潜艇来到现场，谁知，这艘微型潜艇同样也是有去无回。
挪威政府又请求美国派一艘海底调查船，这是一艘现代化的海底调查船。海洋地质学家豪克逊负责此项调查工作。到出事海域后，豪克逊不敢怠慢，他打开最先进的仪器，对海底进行地毯式搜索。
结果发现，洋面下有一股强大的潜流，潜流里有一个漩涡中心，先前失踪的30名运动员、2名潜水员都在这个海底漩涡中心里。漩涡中心里还有不少潜艇的碎片。更令人惊异的是，漩涡中心还有无数具脚上拴有铁链的尸体。这恐怖的一幕，让豪克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后几天，豪克逊揭开了这奇特的海底“殡仪馆”之谜。原来，这里是海洋暖流与寒流的交汇处，两股不同的海流相遇后相互挤压，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使得附近的物体都被卷人到涡心里，被水流冲击得摇摆不定。这里的水质纯净，不具备各种微生物所需的微量元素，所以没有腐殖细菌，因而尸体不会腐烂。
那些脚拴铁链的尸体又从何而来呢？
原来在17世纪时，这个半岛是一座大监狱，监狱看守们不断将死去的犯人投入海中，年复一年，就聚积起了这许许多多的尸体。豪克逊还发现，半岛上的岩石能产生一种看不见的射线，使这里寸草不生，这可能是这座大监狱最后被废弃的原因。
刘峰讲完后，问：“你们听了我刚才讲的这个故事后，觉得深海之底神秘吗？”
唐嘉陵说：“海底世界肯定是神秘的，不过，我觉得您讲的这个故事不同于先前讲的那个‘海雪’故事，这个海底‘殡仪馆’的故事很荒诞。”
刘峰问：“为啥？”
“这个故事太假了。”唐嘉陵一边回味着故事情节一边说，“我觉得荒诞的地方有几点：一、那片海域是海洋暖流和海洋寒流的交汇处，既然是交汇，怎么可能不具备各种微生物所需的微量元素，且‘水质纯净’？二、既然是海洋暖流和海洋寒流的交汇处，那力量必然大得无穷，能将潜艇撞得稀烂，为什么就撞不烂吸人漩涡中心的人？三、我们见过屋檐滴水，时间久了都会将檐下的石头滴出小窝来，为什么在漩涡中心摇摆不定的尸体会历经数百年而不磨损？”
唐嘉陵话未说完，刘峰和其他专家便鼓起掌来。
“我当然也知道这个故事是假的，很多细节经不住推敲。我非常认真地讲这个故事，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听的过程中，用心思考是否存在漏洞。一个合格的潜航员是不容许百密一疏的，得每个细节都要求不出差错，否则会前功尽弃，而且生命无保。”刘峰说，“潜航员从事的是海底探索，是科研工作，因而严谨是最基本的素质，凡事都务必要做到观察、思考，不能道听途说。”
2009年，唐嘉陵成为“蛟龙”号的首位试航员。
选自《北京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