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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承载着英雄的精神,英雄亦在历史中以各种姿态再现着当年的辉煌。
古往今来,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19年”的傲骨和气节被世人传颂,说唱、歌舞、书画、戏剧,千年往复,历久弥新。
如今,苏武的形象再次站在了人们的面前。这次,“他”出现在了淮剧的舞台上,出现在一个以慷慨昂扬为特征、以激越高亢为特色的传统戏曲中。饰演苏武的梁仲平,让人们看到了那位熟识的苏武,那个高风亮节的民族之魂。
似曾相识梦归来
很久以来,梁仲平都在期待一个角色――一个历经沧桑、情感丰富的角色一个有血有肉、张力十足的角色。他希望将这个角色作为自己舞台生涯36年来的一个高峰。同时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期待中的角色正在慢慢接近。今年7月,梁仲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在新编历史淮剧《汉魂歌》中饰演男主角的机会。
苏武,那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多么陌生的名字啊!这是一位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使节,这是一位风雨煎熬、孤独寂寞的高士这是一位几濒生死、气节浩然的英雄;这又是一位大喜大悲、尝尽人间悲欢冷暖的普普通通的人。知晓苏武故事,崇仰苏武人格,这是一回事;而要将苏武的故事和人格立体地呈现在舞台之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知道曾有太多太多的作品演绎过他,但真正成功的作品却太少太少。
梁仲平出道很早。早在上世纪70年代初,他就和哥哥梁伟平一同进入江苏阜宁县淮剧团,并逐渐成为该团的当家小生。“那时我们兄弟俩才13岁,原是在当地的小红花剧团演些京剧样板戏,根本不会唱淮剧的。进淮剧团需要考试,剧团老师在背后唱一句,我们就在前台对着评委学唱一句,居然通过了考核,进了剧团!”梁仲平说。事实上,剧团看中的并不是兄弟俩的考试分数,而是他们内在的气质和表演天赋――谁会录用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者呢?
从懵懂初识到身心投入,是富有浓郁乡土气息的淮剧,让梁仲平真正懂得了何为真正的戏曲,何为真正的表演艺术。三十多年过去了,梁仲平成了盐城市淮剧团当家小生,并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了上海淮剧团,成为国家一级演员……一路走来,梁仲平积累了《半边月》、《杨乃武与小白菜》、《双太子》、《吕布貂蝉》、《白蛇传》、《新真假驸马》,《西楚霸王》、《千古韩非》等数十部经典淮剧作品,其表演细腻、扮相英武、演唱动情的艺术特色也逐渐成型、成熟,获得了业内外人士的广泛认同和喜爱。梁仲平饰演的许仙,以优美润泽的唱腔、身段多变的舞蹈令众多戏迷倾倒,因而被称为“江淮活许仙”。
《汉魂歌》,给了这位“江淮活许仙”厚积薄发、再展风采的机会。
衣带渐宽终不悔
苏武的故事虽然人人耳熟能详,但要是真的编成戏来演,难度却极高。《汉魂歌》的编剧、导演,包括梁仲平等演员,都不想使这出戏重复别人、“落入套中”。他们希望在尊重历史、尊重人物的基础上,勾画出一个在淮剧传统表演程式之内游走自如的、鲜活真实的人物形象。
“不弃旧,不离新”,成为《汉魂歌》创作的核心定位。与单于的智勇纠缠、与狐姬的情爱纠葛,与李陵的情义纠结,无不体现着苏武“站在忘却与铭记之间,怀抱汉匈和睦的夙愿,奔走于茫茫大漠”的崇高气节,同时展露了“群雁南飞,家书欲寄谁,心酸百念灰”这一柔情似水的人性侧面。
这一多角度、多方位呈现的苏武,观众看得精彩,演员却演得不易。从英气勃发、壮志满怀的壮年,到历经沧桑、形容憔悴而意志弥坚的老年,再加上众多情感戏穿插其间,作为一位具有几十年丰富表演经验的演员,梁仲平依然感到了身上的份量。况且,从拿到剧本到开始排练再到9月初首演,仅有短短40多天的时间。
梁仲平紧紧抓住这40多天的时间,在唱、念、做、舞等各环节上苦心摔打起来。排戏时节,正值酷暑,一场戏排下来,梁仲平总是湿透了衣衫。每天他都要备上六套替换衣服,湿一套、换一套,40多天下来,天天如此。
淮剧《汉魂歌》在行腔、吐字和韵白上撒了许多新的尝试。比如动作上融入了昆曲的身段,在淮剧的刚劲粗犷中融入一番细腻韵味:比如唱腔上一改传统的一调到底的唱法,而是根据剧情将几种唱调巧妙融合起来,使之更富韵律感。梁仲平很快适应了这种变化,将扎实的基本功充分展示出来,自如掌控角色尺度,灵活运用淮剧唱腔,为立体塑造人物形象打下了扎实的根基。“苏武哭李陵那段,起先是用‘大悲调’来唱。随着情感的起伏,‘大悲调’渐转为较平和的淮调,这样做符合人物心理变化。那就是由悲伤到极致继而慢慢转为情感倾诉,作为演员唱得自然,作为观众听来不觉突兀。”对于这难度颇高的创新之举,梁仲平以自己的艺术灵感、深厚的演艺功底和人物塑造经验游刃有余地展示出来,并享受其中。
《汉魂歌》的高潮,是“北海牧羊”一幕。光影暗淡,琴瑟铿锵,在荒漠风之中,梁仲平饰演的苏武手执一枝残破的节杖,将几许无奈苦闷,几许悲愤激扬,将19年的乡情、亲情、报国之情,用15分钟的唱段迸发出来。整整15分钟,梁仲平唱念相连,一气呵成,唱得哀怨凄楚,唱得雄劲悲愤,唱得撼人心魄,唱得酣畅淋漓。这是全场最精彩的一段,也是梁仲平最入戏的一段。排练时,每当唱到“想家乡想得肝肠断,思亲人思得泪盈眶,白天里望断南飞雁,长夜里夜夜梦故乡”时,梁仲平往往感同身受,泪如雨下。作为一个新上海人,戏演到这个份上,梁仲平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自己的思乡之情。这样的融合,对于尽快进八角色是大有裨益的。“当然,这种有感而发的泪只能在排练场上流。演出时,演员的任务是要通过人物感动观众落泪,自己却万万不能由着剧情而嚎啕大哭啊。”梁仲平说。
在“哭”和“不哭”之间,梁仲平憔悴了几分,而“苏武”则鲜活了几分。
一曲歌罢路修远
9月8日,新编历史淮剧《汉魂歌》首演于艺海剧院。观众慕名而来,为的是一瞻淮剧苏武的气势,一睹梁仲平的演艺风采。
西汉,长安,汉宫巍峨。
文臣,武将,武帝威严。
“匈奴,匈奴,马背枭雄,几番侵袭中原…”
“臣愿往!七尺身躯,正当其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梁仲平亮相,一曲浩然正气之歌响彻全场。
忠烈坚贞的苏武,纯真感性的苏武,一个高风亮节又有着浓浓人情之味的苏武《汉魂歌》因苏武而立,苏武因梁仲平而活。
幕落,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是如今难得一见的正剧”,“与古人相比,我们当代人显得过于柔弱,心态和行为太浮躁了”,“当今社会正需要通过优秀的文艺作品来吸收民族精神的滋养、接受伟大人格的洗礼”…在观众们的热烈议论中,梁仲平出场谢幕,他向观众鞠躬致意,将难以平缓的激扬心绪纳入浅浅的微笑之中,
“首场演出我演得比较紧,中规中矩,未将人物情感充分释放出来。次日再演,我完全放开,唱、念、做、舞挥洒自如,那一场真正把苏武给演活了。”对于自己的表演,梁仲平的评价显得十分平实和自信。
首轮演出之后,迎来了国庆长假。粱仲平让自己好好放松了一下――写上几幅书法,把玩一番平日到各地演出淘来的工艺品,和妻女共享几日天伦之乐。这样的悠闲时光,对于这位每年要上两台大戏、多场折子戏的演员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而《汉魂歌》将被继续打磨,在广泛吸取专家意见的基础上再改再编,力图成为精品。挑战,又在不远处等待着粱仲平。
“漫漫大漠、苍原茫茫、见我忠贞、看我高尚、汉使节杖、立我心上……”正在自家客厅里闭目养神的梁仲平不觉又轻轻哼唱起了“汉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