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井乌托邦和第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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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住在四方井的时光，是一段如乌托邦一样美好的回忆。虽然短暂，却是某种真实生活的开始，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四方井是位于沙坪坝肿瘤医院旁的一条背街，从江北到沙坪坝，穿过石门大桥，四方井是第一个街口。从街口进去几十米就是重庆大学的后门，重大的教职工食堂、校医院和留学生公寓都在这里。托重大的福，四方井的生活永远充斥着年轻的荷尔蒙：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学子佳人。我搬去四方井是在2005年的初夏，那时我的大三即将结束，对于大四完全没有概念，搬去四方井是因为乐队的鼓手老鬼，他和女朋友在四方井的住处正好空了一间房，同时，住在沙坪坝也方便乐队一起排练。

我们住的房子是重大的老教工宿舍区，房子有些年头了，统一标准，六层高，我们就住在六楼，最大的好处是不怎么扰民。当时住在那里的还有另一个摇滚乐队的鼓手。这套不大的公寓里，住着三个摇滚乐手和一个摇滚女青年，摇滚乐、啤酒、电影、各种各样的朋友充满了我们的生活，那是一段相当嬉皮的时光，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彼此帮助，彼此照顾，分享一切。当时老鬼还拥有一架很酷的座骑——长江750侉子摩托（边三轮），我们经常在夏天或者秋天的傍晚开着“侉子”到江边喝啤酒，聊音乐，聊梦想。我们脑子里的一切，都与摇滚乐有关。那时候老鬼和朋友在重大中门经营着一间专门做摇滚乐现场演出的小酒吧：第一现场。通常，我们在江边喝完，就直奔第一现场，接着喝。

第一现场开在重大中门边上的一家小卖部的二楼，狭窄的楼梯上去，一个不大的空间，空高也很低，经常有个子特别高的朋友在POGO的时候撞到天花板。虽然是一个袖珍LIVEHOUSE，第一现场却是重庆摇滚名副其实的第一个根据地：下午提供乐队排练，晚上也多是玩乐队的朋友聚集在此，到了周末有演出的时候，才会挤满摇滚青年。那时，每逢有演出，第一现场的楼上楼下总是聚满了各种人，看演出的在上面挥汗如雨，不看演出或者买不起票的就在楼下，听着从上面被人群过滤后的免费摇滚乐，坐在花坛边喝酒聊天。那时候，去第一现场，原因很简单：那里有摇滚乐，有志同道合的摇滚青年，还有姑娘；那时候，愤青还很多，文艺青年还是个褒义词；那时候，只要喜欢摇滚乐的，都是哥们儿。

也许是因为四方井离第一现场非常近，我们的公寓，一度成了各种艺术青年经常聚集的地方，遇到有玩得晚了回不去的，我们也乐于接待。我经常回想起那样的场景：一帮人围坐在地板上，墙上贴满了各种与摇滚乐有关的海报，旁边的音响放着音乐或者谁正弹着一把琴唱着歌，酒瓶子碰在一起的声音此起彼伏，烟雾在音乐里跳舞，笑声在空气里回荡……美好的时光容易让人忘掉时间的存在，我已经记不清那样的日子过了多少，之后，随着第一现场的倒闭，我们也陆续的搬离了四方井。

第一现场确切的说是被当年贫穷的摇滚乐手们喝垮的，当然，其中也包括我。我记得第一现场存在的一年，楼下小卖部的啤酒生意巨火，贫穷的摇滚乐手们总是在小卖部买两块一瓶的老山城，或者直接在酒吧蹭酒喝。久而久之，老鬼几个终于撑不下去了，第一现场宣告倒闭，我们的集体生活也走向尾声。

那些美妙的时光，让我们都相信乌托邦真的存在，自由真的存在：那是一种态度，一种不顾一切朝着梦想前进的态度；那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人们彼此相爱相互分享的生活方式；那是一种启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实生活的启示；那是一条大路，一条通往自由、和平、爱的大路。我想，我和老鬼都在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