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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东子: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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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偶然,收到冬子寄来的照片。看稿正累,于是先点开“拍摄花絮”文件夹。第一张便是一个短发女摄影师的背影。天色阴霾,细雨如丝,她一手举着蓝格雨伞,一手持着相机,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位衣服不怎么整洁,羞涩微笑的少数民族老人。

这是在拍摄“我们在一起”这个项目时,冬子被其他人抓拍的一张照片。2012年,冬子和她的朋友通过众筹及基金会奖金支持等方式(2014年后项目由“创业成长互助联盟”支持)用两年时间,走过宁夏、内蒙、四川、青海等地四十余个村庄,为西部贫困地区没有照片的家庭和老人免费拍照。

迄今为止,她和她的朋友们已经免费为三千六百多人拍照,打印并装裱送出照片六千余张。

在此,摄影不再局限于圈子里对艺术的把玩,而是真真切切地发挥着作用――对那些从未照过照片的老人,对那些希望能有一张全家福的山区家庭,对那些希望能为孩子留下一张儿时照片的贫困夫妇来说,他们都有了一张可以留存的照片。

谢谢冬子,我想她一定是内心非常温柔的人,把那些身处荒凉的人,拍得那么好看。照片中的老人,孩子,年轻的男女,从衣着和周遭环境,无不透露着经济的窘迫,但站在镜头前,他们看上去体面而面带笑容。从那些或羞涩或有些紧张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被这个女摄影师拍张照,是他们今天的开心事。

在采访中,冬子说,这个项目明年还会继续,她会前往大凉山,为那里的人免费拍照,打印出来,让他们留着。说不定很多年后,他们还会记起第一次拍照时的惊喜与开心。

――纳塔

摄影之于我究竟是什么?我常常这样问自己。

刘易斯・海因,萨尔加多,尤金・史密斯这样的纪实摄影师曾经都是我的偶像,我希望可以像他们一样用手中的相机为这社会变得更美好而尽一点力。尽管大学念的是商业摄影方向,但毕业后还是一头扎进纪实摄影的怀抱。

创作“我们在一起”大概也是基于这样的潜意识。最初给村里的孤寡老人拍照,他们手捧照片的欣喜让我感觉到摄影也可以这样以简单的方式带给人快乐。念念不忘几年后,终于有机会开始实施这个免费为边远地区无缘拍照的人拍照的项目。

在四川大凉山,村里德高望重的毕摩(毕摩是彝语音译,“毕”为“念经”之意,“摩”为“有知识的长者”,他们是彝族专门替人礼赞、祈祷、祭祀的祭师)轮番拿出他所有的宝贝拍照;有个村子的人轮留穿仅有的几套民族服装拍照;有次去送

照片,某位老人拉着我的手一直说:“卡萨萨,卡萨萨……”(彝语“谢谢”);还有的老人抓着送照片的志愿者,汉语、彝语掺着说:“思想哇吉娃……”(彝语“好”)。几乎每到一个村庄拍摄,村子里都像看戏一样热闹,我们就像过去走街串巷的货郎,一头挑着项目支持者的关爱,一头挑着山里人意外而来的小欢乐。

在宁夏西海固,我回到曾拍过照片的一个村子,一位老人见到我就扯着袖子说:“闺女,我老伴儿去世120天了,家里有一张你给她拍的照片,我还可以经常看看她。” 那里有个风俗,人去世后照片不能再挂出来,都要收起来,可是老人舍不得收起,就把她夹在墙上的镜框里,用一张白纸蒙住上边。我去的时候老人掀起白纸给我看,一瞬间自己眼泪要落下来。

从宁夏西海固到青海藏区,从一个人上路到和志同道合的伙伴结伴而行,项目走得越来越远,送出的照片越来越多,路程在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助下不断延伸。其中,欢乐和困难总是比肩而行,最困难的也许就是找赞助,我曾经在微博上给企业或者企业家发邮件发私信,但是没有任何一家或者一个人回应。最后在进行众筹的时候被注意,“创盟”(创业成长互助联盟)给与我支持,让我们得以在明年继续这个项目。

对我和结伴同行的志愿者们而言,做这件事最大的快乐也许就是用脚步丈量西部的一个个村镇,关注每一张写满岁月故事或者纯净无邪的笑脸,感受带给别人的简单快乐。

能谈谈以前的经历吗,你是如何成为一名摄影师的?

焦冬子:我和摄影应该属于“先结婚后恋爱”。高考时是美术特长生,听老师说摄影好就业,就报了。之前几乎没碰过相机,但现在摄影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个项目的创作背景是什么?你为什么拍摄这组项目,并且想告诉大家什么?

焦冬子:农村人很少有拍全家福的意识,有的老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机会拍一张照片,在我有相机后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没拍过照片的邻居们拍照,有的邻居住进敬老院,我就去敬老院给那里的老人拍照,回到学校洗出来再寄回去。曾经,我给村里的一个行为有些怪癖的贫困户拍照,被别人看到了,她的一句话让我至今不能释怀,“咋还给他拍照,真恶心”。也许在有些人眼里,贫贱如斯,似乎连一张照片都不该拥有。我们每个人生而平等,在这个全民摄影的时代,有一张自己的照片不应该是奢望吧。

是什么促成你决定进行这个项目?毕竟这是个操作起来相对复杂的公益项目。

焦冬子:那么多老人终生没拍过一张照片,那么多孩子长大后想知道自己年幼时的模样,那么多人进城务工全家不在一起。每走一程都会让我脚步放慢,而每次回程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偷懒,老人在老去,孩子在长大,时间不等我,也不等任何人。任悦老师去年策过一个展览叫“有用的摄影”,我拿来借用,这个项目对于被摄者来说也许就是最直接的“有用的摄影”,回到摄影的最初,为亲人留影,为时光留痕。

你是如何关注到农村题材的?

焦冬子:我在村里出生,土里长大,对土地和种地的人有很深的感情,后来读书工作离乡千里,每次回去都感觉到她似乎在一天天变得衰老寂寞,却又踉踉跄跄要跟上时代的步伐,除了用影像记录她日渐憔悴的模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谈谈你印象最深的拍摄故事。

焦冬子:印象最深的是一件最遗憾的事,一张没能够拍全的全家福。凉山,一个年轻时曾在高山牧场放牧的老人,他的四个儿子长大后都继承父业在高山放牧,很不幸意外死亡3个,当时唯一的儿子也在高山牧场放牧,每次要翻过两座山走7个小时。老人说他没有一张儿子们的照片,现在最想和在山上放牧的儿子一起拍张照。我以为我能到那个高山牧场找到他的儿子,并把他和老人的照片后期合成在一起,但是,没人愿意带我去。下次在何时?希望他们自己有机会到山下的县城拍一张合影。我愿意跟别人聊聊每个我有缘拍照的人,一张张笑脸,一道道皱纹,重叠又散开,他们的故事慢慢化开溶为我回忆里深重的底色。

在拍摄过程中你遇到过哪些困难?

焦冬子:相比较拍摄我更不擅长筹资,不过还算幸运,众筹和奖金使这个项目迈出了第一步,今年有“创盟”支持,项目得以继续。

在拍摄照片的过程中,你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焦冬子:和外界密切接触的村庄一个个都空了,特别偏远闭塞的村庄还算完整,却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矛盾。

这些照片对那些被摄者来说,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焦冬子:我拍过的一些老人已不在人世了,我曾重去过一些地方,当他们的家人再见到我时都会跟我说,如果不是当初我给他们拍了照片,他们去世后连一张照片的念想也没有。

这些照片收到过哪些反馈?

焦冬子:不少朋友被感动,愿意和我一起上路,现在我们的志愿者慢慢多起来了。

您希望自己的这个项目,起到怎样的社会效应?

焦冬子:我不知道,如果看到这个项目的人在以后的行程中也能随手给需要的人拍照并送给他们,也许就是最好的效果吧。

您平时的生活和工作是怎样的?

焦冬子:简简单单的生活,目前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做这个项目。

您有其他创作计划吗?

焦冬子:计划拍摄西部女性。

从事摄影以来你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焦冬子:摄影带我走了很多路,让我明白人可以有多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