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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美丽当场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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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幼时的邻居四阿姨。

她家总是热闹的。四阿姨热情,四叔叔风趣,总爱和小孩玩儿。村上的小孩没事时都到她家去玩。我童年的不少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那儿。

光阴流转,纤云飞扬。当年的稚童早已长大,曾经带给我们快乐的人也不再健壮如昔。过度劳累使四叔叔得了脑什么炎,左腿和左手都动不了。大人们的悲伤似乎也传染给了我。我郁闷地想,四阿姨一家该怎么生活呢?

于是,整个飘着淡淡忧伤的夏季,我就看着她的身影,穿梭于麦场上脱粒机的轰轰声与灶房间的烟雾之间,却从未哭诉什么,只见她转瞬即逝的忧伤和坚忍的表情。她的三个儿女在外地打工,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她还是语调淡淡絮絮地说着,家里又丢了只猫,死了一只鸡。放下电话,她就背起了几十斤重的面袋。那段时间,她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是脚底生风,风风火火,只不过脸上的笑容由明朗趋于淡泊从容。

我常托腮凝思:这个个子矮小的四川女人,她身上到底凝聚了多少力量,竟使她在厄运面前如此平静这么从容?

小孩子们不再去四叔家了,记忆中喧嚣了十二年的屋子似乎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只剩下四叔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看着寂寞灌满整间屋子。

后来,母亲走进了她家,她们就坐在门边,说着家长里短,四叔在里屋睡着了。而我,安静地坐在一边,耳朵却支楞着,捕捉时断时续的谈话。

房间里还是那么整洁,条几被擦得一尘不染,空气里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母亲带着同情且怜悯的叹息,说着一些空洞的安慰的话,四阿姨依然淡淡地笑着说:“灾难来了,谁也逃不了,你不笑着扛住它,不就被它压垮了吗!”我愕然,这真的出自一个农妇之口吗?

暮夏的阳光透过树杈曲曲折折地流泻下来,明亮的空气如温暖的水蔓延开来。我傻傻地看着阳光中的四阿姨,第一次发现四十多岁的四阿姨的笑容也可以用“笑靥如花”来形容,那是一种无法用文字来描述的安详宁静。一瞬间,我听到有流水的声音在心里响彻。就这样,我被美丽当场打劫了。

苦难,造就了温情。而大爱,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