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留白凭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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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戏份，不光重要，尤是对摄制组人员是一次毅力与体能的考验。

图片中的景致，冰天雪地，北国风光。这是拍摄《归心似箭》序幕时，我抗联队伍从“雪地行军”至“冰河战斗”戏的现场。在剧本中，此处为全片序幕的重要场次。当年为拍好这部影片，这场戏，李俊导演带着摄制组穿行于山隘冰面，辗转于林海雪原，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中，历时一个多月。对当年抗联队伍在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与悬殊的敌我力量对比下，仍不畏艰险、杀敌报国的峥嵘岁月有了发自内心的体会。拍这幅工作照的那天，剧组四点多起的床，（那段时间，天天如此作息制度）披挂臃肿的人们在密林深雪中往来忙碌，呼吸时哈出的气息如蒸汽机车喷出的白烟，大家一通忙碌。天亮后，工作间歇时，导演李俊与部分摄制人员凑到一起拍下了这张工作照。

《归心似箭》的剧本创作于1962年，剧本当时的名字叫《一片归心》作者为李克异。然而申报拍摄时，却因“”开始而未得通过，只好被压在了箱底。“”结束后，李俊在思考该拍摄什么题材的军事影片时，很自然的便又将目光落到了这曾经尘封的剧本上，这次报上去后立刻就通过了。

那天的戏份，不光重要，尤是对摄制组人员是一次毅力与体能的考验。

此前，李俊已经把剧本中对这场戏非常详尽的文字描写，浓缩为最具震撼力的十六个镜头。力图通过不足一分半钟的时间展现出枪炮四起后硝烟弥漫、冰破岩迸的现场，及敌我双方在战场上飞速穿梭的一系列叠映画面。为此，他带领摄影等工作人员考察了黑龙江的多条冰河，在拍摄地点上，人们先把江面上厚厚的冰层炸成冰排，再布置炸点、安排演员走位；在剧情里，还要求男主人公魏得胜在战斗时中弹落入江中。这令李俊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那时节江上温度之低，即使在冰面上人都会冻僵，更不必说届时还要跳入水中，出了意外怎么办？正当他考虑用特技时，扮演魏得胜的赵尔康走过来向他提出了自己跳入水中的想法。李俊听后备受感动，从内心里对赵尔康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为保证安全，一次成功，他对拍摄过程作了非常周密、详尽的安排，并提前在岸边搭好帐篷，备好酒、衣服、炉火。

实拍非常顺利，一次通过，导演喊停之后，在硝烟还没散尽的冰面上，“敌我双方”一拥而上把赵尔康从冰水中拉出来，浑身湿透的赵尔康爬上岸后第一句话便问拍得怎么样，李俊回答他：“非常成功，赶快进帐取暖！”全身哆嗦的赵尔康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冲进帐篷烤火、灌酒取暖。正当大家围坐在炉火边时，李俊导演无意间发现赵尔康的左手正不断往外淌血，忙问：“你的手怎么了？”赵尔康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啊，温度太低，刚才机关枪端久了，冻在手上了，做动作时，我一扯，愣是扯下一块皮来。”闻此言后大家都沉默下来，有工作人员的眼眶不禁潮湿了，李俊导演非常心疼，忙叫人为赵尔康包扎。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李俊仍不住赞叹：赵尔康是一条真正的好汉，戏里戏外都是。

李俊素有善于培养明星的美誉。当年刘晓庆因在《南海长城》中出演女一号后，即刻红透了大江南北。《归心似箭》中的赵尔康也是在演完该片之后一举成名的。而在是否启用当时还是内蒙文工团报幕员的斯琴高娃来担纲女主角时，李俊是顶着压力的。李俊回忆：当时并未让高娃试戏，只是让她读了一段台词。她很不一般，马上读出了其他女演员所不曾读出的戏里的潜台词。以后的事实证明，这是慧眼识珠的大胆举措。片中，斯琴高娃与赵尔康合作，成功表现了玉贞与魏得胜在特殊环境里，经一段时间的接触与交往后，其关系渐由军民情意转化为相互恋慕。虽然魏得胜最终踏上了归队的路途，但在他朴素的思想里，这是报答玉贞的方式之一。在这一连串的剧情里，李俊接连几处在细节上的精心设计，是不可或缺的，它使影片成功地刻画出了人物内心情感变化的微妙波动。可说是从硬朗的革命叙事层面，为观众留下了浪漫情怀的空间与温和的人性刻画余地。无怪乎不少观众看完后，一定要他拍《归心似箭》续集，李俊认为不能再拍了，“不尽留白凭阑意”。他说：一部成功的影片是要观众心心念念皆被牵系着，同时创作者更应为观众留下再创作的余地，绕梁三日、意味无穷，他钟意国画中的术语――“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