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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待客:请吃还请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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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里,日本朋友重松请我们全家去她家做客,并特意叮嘱什么礼物都不许带。朋友热心而善良,一年来给我许多生活上的关照。我的日语不好,但这并未妨碍我们之间思想上的沟通。令人高兴的是,我们的许多观点都惊人的一致。

日本人家里做客,是我一直想做而不大敢做的一件事。尽管我知道要想全面地了解日本和日本人,必须深入他们的家庭。但他们的繁文缛节令我这个只能以简单日语交流的外国人望而却步。

急时抱佛脚,赶紧找出会话书背了一大通礼貌用语,免得失礼。我们到重松家的时候,她的儿子和儿媳在门口迎接我们,向我们深深地鞠躬。她那一岁的小孙子嘴里呀呀叫着满地乱跑。

重松的家是一套三DK的公寓住宅。日式的房间布局,很小但很整洁。阳面的大屋子是客厅,榻榻米上铺着厚地毯。墙角立着一个有许多小方格的柜子,每一格子里都有一个小摆设,小巧而别致。另一间屋子看上去像书房,有很多池田大作的书。靠墙摆着一架钢琴。重松说那是已死去20年的前夫留给她的纪念品。她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重松年轻而漂亮。她幸福地微笑着。她的前夫高高的个头,英俊、潇洒。看得出来当年他们非常恩爱。所以至今重松还很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

日本料理果然是另一种风格。视觉上色彩缤纷,各式各样的餐具错落有致。听说日本料理很讲究食器的摆放艺术,今日一见,眼界大开。菜的味道甜滋滋的,清淡、滑爽。夹一口放在嘴里慢慢品,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我是中国北方人,对日本人生食的习惯很不以为然,尤其不喜欢吃生鱼片。所以在和日本人谈食文化时,我总是说:“中华料理最好吃。”日本人频频点头:“好吃,好吃。”“我会做中国菜,我们家每天都吃中华料理。”日本人一齐惊呼:“太厉害了!”于是我便很自得,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肤浅了。任何一种文化自有它的精辟独到之处。我来日本没几天一不小心便犯了夜郎自大的毛病。今天才知道:日本的主妇也能把菜烧得这样好看又好吃。

大家边吃边聊,重松的儿子问起了中国的人口。我们告诉他,中国现有13亿人口,是日本的10倍。接着谈起了中日两国的人口政策。他对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不理解。我告诉他中国若不控制人口,人口泛滥对国家是个灾难,对人类也将是个灾难。所以我们对诸如超生罚款、革职等非常手段能理解,也能主动配合政府。我丈夫说:“美国认为这是违反人权的,可我们中国人能体谅政府的苦衷。再过几年,当中国人口出现负增长时人们就可以自由生育了。”重松的儿媳告诉我她的丈夫非常喜欢孩子,她现在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们全家都盼望这回是个女孩儿,说着说着她笑了。她很可爱,一笑眼睛便眯成一条缝。刚才她婆婆说她喜欢柔道,看她那柔弱的样子,练柔道大概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不是夺冠吧。我告诉她三连冠的世界冠军高凤莲是我丈夫的同乡,她听了一个劲儿地夸奖中国人了不起。

重松不知在忙什么,半天没露面了。一会儿她出现在门口神秘兮兮地向我招手。我莫名其妙,随着来到另一间屋子。只见榻榻米上花花绿绿摆了一大堆衣服。她告诉我那是她的和服,刚从柜子里翻出来。她请我穿和服。我以为听错了,叫来丈夫问明白确实是让我把自己的衣服全脱掉。因和服有自己配套的内衣,否则穿不出效果,我只好任她摆布了。

我比重松个子高,也比她瘦。记不清她在我身上系了多少根带子,把重松累得呼呼直喘才总算把四层和服全给我挂起来。重松的小孙子看奶奶给我忙乎,也拿和服后背那个小包往我身上挂。我儿子拍着手说好看,还硬拉他爸来瞧。

大家兴致都很高,说我像日本人,抢着和我拍照。我还真找着点儿明星的感觉。偶一回头,重松正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我。此时的她大概太热了,换了一件夏天的半袖。脸红红的,额上全是汗,与盛装的我形成鲜明对比。“史桑,你穿上和服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若不嫌弃,我想在你回国时把它送给你作纪念。”我知道和服很贵重,也知道日本人对它的感情:自己的和服是要传给子孙的,从不轻易送人。我想像得出穿着和服出现在大草原上样子有多滑稽。那华丽的软缎腰带和精美的真丝小包让大西北的沙尘暴吹上一次还不成了一团抹布?可是大姐的这份盛情令我感动,我无论如何不能拒绝!突然儿子惊叫着奔过来拽重松的儿媳:“快看,小弟弟在吃狗食。”我没听懂狗食这个词,重松大笑着解释:“是狗的食,狗食很安全,小孙孙经常偷吃。”我们觉得好笑。小家伙准是吃出了点儿特殊的味道。重松一直在忙碌,总共没吃几口饭。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丈夫也示意我该告辞了。大姐见我们执意要走,特意装了一盆蟹肉米饭,让我们带回家晚上吃。

回到家,我突然想起准备好的客套话竟都忘了说。丈夫和儿子趁机好一顿奚落。我辩解说:“大姐说过,她崇尚心和心的交流,不在乎虚礼。”正说笑间,电话响了,是重松打来的。“刚才你们走得太匆忙了,没吃好。现在我儿子一家走了,请你们再来尽兴地玩一玩儿。”我心想这肯定是日本式的客套了。哪有吃了喝了,临走送了礼物还请人回去玩儿的道理。于是便客气地谢绝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铃响,打开门,愣住了:大姐微笑着向我鞠躬。她的脸上浮着母亲般慈祥的笑容。我一下子很不好意思,我刚才误会了大姐。大姐说:“光顾着摆弄和服了,忘给你们吃点心和网纹瓜。”网纹瓜是我儿子最爱吃的水果。她很遗憾我们没能吃上,所以特意把这些送来了,随即便告辞了。望着大姐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视线模糊了……离开家乡,离开妈妈快一年了,今天在重松家我找到了故乡的家的感觉。

大姐的手跟妈妈的手一样,又粗又硬,在帮我穿和服时,我甚至听到了它与娇贵的真丝纤维摩擦时发出的嚓嚓声。大姐的心胸更像妈妈一样宽广无私,把她的爱撒给我们这些非亲非故的外国人。

持续了两天的大雪依然飘飘洒洒地下着。九州地区那浓浓的绿和日本独特的彩色房顶全不见了。整个城市一片银妆素裹。虽是隆冬,却丝毫不觉得冷。日本友人的热情驱走了这雪天的寒气,我们的心里暖融融的。

中国人总喜欢说瑞雪兆丰年,但愿这场罕见的大雪给陷入经济泥潭中的日本一个复苏的好兆头,也祝愿重松一家,吉人天相,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