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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教口溅飞沫护上帝小斗犬伶牙俐齿捍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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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达尔文给华莱士发出信后,日想夜盼,这天终于有了回音。他都有点不敢直接去读,忙叫爱玛念给他听:

“亲爱的达尔文先生,您的伟大的谦虚反倒使我十分不安。您大可不必为我们的事这样挂心。我不过是一个顽皮的牧童,偶然发现了一个宝藏的山洞,而您早就是这个山洞的看护人。我知道自己在做学问方面还有许多弱点,缺乏您在收集事实时那种不倦的耐心、做实验时的灵巧、完整精确又丰富的生理学知识,还有令人信服的笔法,这一切都使您最有资格成为从事这项巨大工程的人。而且,您已经将您的全部智慧、整个身心都奉献给了这个事业。所以我将向社会提议将我们研究的学说定名为‘达尔文主义’,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荣幸的达尔文主义者。”

虽说这是华莱士的由衷之言,可是达尔文生性不爱听恭维的话,有时他独自一人在家看到这样的来信也会立即脸红的。他知道华莱士不会埋怨他就放心了。

现在达尔文可以安心《物种起源》的写作了。虽然这是一本反上帝的大逆不道的书,但是有赖尔、霍克、华莱士这样一批心心相印的朋友,他觉得有坚实的后盾,就更勇敢地向前冲锋。

1859年11月24日,这本绿色封面、全名为《根据自然选择,即在生存斗争中适者生存的物种起源》的著作正式出版。打开第一页,导言部分就是一行行勇敢的宣言:

“物种和变种一样,是其他物种所传下来的,而不是分别创造出来的。

许多自然学者直到最近还持有的、也是我过去所接受的那种观点――每一物种都是被个别创造出来的――是错误的。我完全相信,物种不是不变的;那些所谓属于同属的物种,都是另一个一般已经灭亡的物种的直系后代。

此外,我确信自然选择是变异的最重要的途径,但不是唯一的途径。”

书中甚至还提到人类的起源也是这个道理。

这真是振聋发聩的霹雳之声。伦敦几家书店的门前立即人头攒动。头一次印刷的1250册,当天就销售一空。几天之内《物种起源》成了大街小巷行人见面谈话的首要话题,就像当年罗马街头人们争购伽利略的《对话》一样,伦敦街头也出现了一股“物种”热。在这股沸沸扬扬的热浪中,自然反对的浪潮也很强大。因为当时英国所有受过教育的人都是信教的,连科学家也没有一人公开出来反对宗教。伟大的牛顿虽已窥见了自然规律,但他还是给上帝留了一个位置。所有科学的成就最后都用来证明上帝确实英明,在生物学领域更是如此。今天达尔文否认物种神造,就如同布鲁诺当年在宇宙里不给上帝留下位置,这真该千刀万剐了。

但是也有支持者,就是那些伟大的社会革命家和少数敢坚持真理的自然科学家。书出版不到20天,马克思和恩格斯就读完了这本书。恩格斯在给马克思的信中写道:

“我现在正在读达尔文的著作,写得好极了。目的论过去有一个方面还没有被驳倒,而现在被驳倒了。此外,至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大规模地证明自然界的历史发展的尝试,而且还做得这样成功。”

但是现在的达尔文和当年的伽利略不同,他没有亲自站到旋涡中间去抗争、去声辩,他身体衰弱又拙于言辞。那些反对的话也好,赞美的话也好,都无法直接灌进他的耳朵。一大部分意见是写成信件投到出版社,才转到他这里的。读信成了达尔文夫妇近来主要的工作。

还是那间书房,爱玛拣起一封信,拆开,说:“这是赫歇尔先生写来的。”(我们前面写到的天文学家赫歇尔的儿子。)

“喔,我们住在伦敦城里时的老朋友,这个天文学家怎么也关心起生物来了,请读吧。”

“尊敬的老朋友,一见到您的书就使我想起我们在高尔街12号同住时的友谊,我终日在浩瀚的天空中捕捞,您在地球的大海中捕捞,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证明上帝的英明、全能和这世界的和谐。而您这本书实在叫我后背发凉,我真怀疑是不是出自老友之手。这里讲了那么多的动物、植物,从大象到海藻,从苍松到苔藓,可是您却不肯给上帝留一个位置。在您的笔下,世界是多么可怕,弱肉强食,生存竞争,可怜的兔子注定要成为狼的美味,这是些什么杂乱无章的法则啊……”

达尔文双目注视着窗外,刚才因为听说是老朋友的来信而引起的一点兴奋在他的脸上逐渐消失。这个最以友情为重的学者听到朋友这样板起面孔的训斥,心如刀绞。但他立即恢复了平静,赫歇尔毕竟是个外行,而且这本来是学术之争。

爱玛又拿起一封信:“这是塞奇威克先生的。”

“好吧,读下去。他是我剑桥时代尊敬的老师。”

“查理,寄来的书收到了,我首先表示感谢,但是当我读着您的书时,我感到痛苦多于愉快,因为我认为你这些理论完全是错误的,有些地方简直是令人难堪的恶作剧,我有时不得不为你荒唐的章节而狂笑,直笑得我两肋酸痛。您这简直是理智的腐化,是妄想人性的堕落――从上帝创造的人堕落成一群浑身长毛的动物。我过去曾说过您是我的学生中最优秀的,最有希望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但是我现在不得不说,您是剑桥学生中最能胡思乱想的一个了。

最后我要告诉您的是,我――过去是您的老师,现在是一个猴子的后代――虽然体力和精力已大不如前,但是上帝在言行两方面的启示我都谦卑地接受,我知道唯有上帝能够在实践中支持我。如果您也能这样做,我们将在天堂里会面。”

信读完了,达尔文额上的青筋已经根根突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很不匀称的红云,他满眼泪光地说道:“爱玛,我们都曾是虔诚的教徒,而且您现在还是一样的虔诚,您看我是这样的可恶吗?我是一定要上帝标新立异吗?”

爱玛忙给他捶捶背,又用手温柔地拭去他前额渗出的一层细汗,内疚地说:“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给您念的。反正书已出版,由他们随便说去。”

爱玛转过身赶紧收拾桌上的信件,还有新到的报刊,她扫了一眼报上的标题:《扑灭邪说,拯救灵魂》、《打倒达尔文》,比比皆是。达尔文说:“念下去吧,我不信全英国科学界都是些瞎子、聋子!”

爱玛又拆开一封信说:“是植物学家华生先生的。”

“喔,又一个老朋友,不知现在是否已变成敌人。”达尔文自语一句,挪动一下身子,等着那劈头盖脸的攻击:

“达尔文先生,一开始读《物种起源》,我就爱不释手。您的主导思想――自然选择――一定会被看作是确定不移的科学真理,它有一切伟大真理所有的特征,变模糊为清晰,化复杂为简单,并且在旧有的知识上增加了很多新的东西,您是这个世纪自然史的最伟大的革命家。

现在,这些新奇的观点,已经全被提到科学工作者的面前了,似乎真正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当中许多人不能及时地看到他们的正路。”

达尔文坐在椅子里本是准备受审的,听着这一席话忽如僵卧雪地之人,迎面吹来一股春风,愁眉渐展,双颊返红,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我说会有明眼人的吧。”

爱玛也早笑盈盈地又拣出一封信,还未拆封便大呼道:“是赫胥黎先生!”声音里充满着十二分的喜气。达尔文忙说:“快念。”

“亲爱的达尔文,我所看到的博物学著作没有一本给过我这样深刻的印象,您给了我大量的新观点。我认为这本书可以感动对于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懂的人们。至于您的理论,我准备为她接受火刑。

我认为您对物种的生成已经阐明了一个真正的原因,如果说物种不是按照你所假定的方式发生的,那么你已把证明这一点的责任推给了你的反对者。”

达尔文听着这个声音,笑容已经堆在脸上,他以手拍着藤椅说道:“这个赫胥黎,总是这样犀利,这样火爆又机敏。”

爱玛继续念道: “如果我不是大错的话,很多的辱骂和诽谤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希望您不要为此而感到任何厌恶和烦扰。您可以信赖一点,您已经博得了一切有思想的人们的永久感激。至于那些要吠、要嚎的恶狗,您必须想到您的一些朋友们无论如何还有一定的战斗性。虽然您时常公正地谴责这种战斗性,但它对您可能是有帮助的。

我正在磨利我的爪和牙准备进行战斗。”

达尔文只觉浑身热血翻滚,豁然如雾散日出,眼前柳暗花明。他从椅子上跃起,以手击桌高声喊道:“好个赫胥黎,你是我最理想的代表人。有了你我这个腼腆的老头就不会像伽利略那样到教廷受辱了。我们也来一场反攻。”

这达尔文创立进化论虽说也受了一点磨难,但他实在是一个幸运的人。他有贤妻爱玛体贴于内,又有挚友赖尔、霍克奔波于外,现在又得了一员虎将赫胥黎冲杀于前。他以多病之躯,柔弱之性,竟意外地得到这种完美的照应,那个被他彻底打倒的上帝不知为什么反倒对他这样的爱怜。

1860年6月30日(星期六)清晨,牛津大学幽静的校园里忽然车马辚辚,人来人往。以韦柏福斯大主教为首的亚当的嫡传子孙,今天就要在这里发起一场大辩论,与叛党逆军一决胜负。

双方心里都明白,真正的白刃格斗,真正的好戏将在主教和赫胥黎两人之间进行。

大主教站起来走到台前,他抬头看一眼大厅高高的拱顶,这一微妙的神情好像向人们提醒天国的存在,大厅里掌声骤收,一片寂静。他又环视一下台下的人群,并平伸出一只手,好像做洗礼抚摸教徒的头。这时他才清清嗓子,用那唱诗般的悦耳的声音开始发言:“上帝的孩子们,我们一生下来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世界,山高水阔,绿树成林,花香鸟语,万物争荣。我们自己更是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有腿可以走路,有手可以工作。这样完美的一个世界除上帝所造,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吗?可是近来,我们英国突然出来一个叫达尔文的人,把这一切都归于自然的创造。自然有手?有脑?还是有鼻子、眼睛?何不请来会场上让我们看看呢?”

这时台下起了一阵哄笑,有人喝彩。韦柏福斯很为自己的博学而得意,而且知道教徒们对他无比崇敬,会场已经被他掌控,于是就一变刚才那种从容的语调,嬉笑怒骂起来:“这些亵渎上帝的人总是忘记他们的前辈所受的惩罚;当然,慈悲的主今天已不会再把他们烧死或监禁,可是他们也逃不过良心的审判。他们也自知罪孽不轻,所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个达尔文今天就未敢到会。当然,今天到会的,据说有他的一个代表赫胥黎先生。我倒要请教一下坐在这里的赫胥黎先生,如果您承认猴子变人,那么请问是您的祖母还是您的祖父的上代为猴子所生?”

大主教很得意这个精彩的结尾,但他又很礼貌地向台下挥挥手,退回原位,然后以目光向赫胥黎挑战,看他敢不敢登台讲话。

赫胥黎故意不看大主教一眼,他迈步登台,环视全场,然后说:“大主教先生特意点了我的名,我也就不得不奉陪了。使我高兴的是,他所学的许多事实,正好可以说明自然选择和物种进化。牛津动物馆里的所有标本只能说明大自然中的千差万别,而不能说明上帝的全能。美丽的花正是因为有昆虫传粉,如果地球上没有昆虫就不会有这些美丽的花,不能有松树、橡树那类木本科植物,它们靠风传粉,开着不引人注目的可怜的花。果实的美丽,那是吸引鸟兽来吃,来传播它的种子。可惜我们知识渊博的大主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神圣的上帝去充当昆虫和鸟兽!”

这时台下听众中的许多青年学生激动地鼓起掌来,而刚才为大主教捧场的那些绅士、太太一时手足无措。

赫胥黎示意大家静一静,继续说:“至于说到人类起源,当然不能这样粗浅地理解,人类在几千年以前和无尾猿有共同的祖先。可是韦柏福斯主教根本没有读懂《物种起源》这本书,而且他已经离开了科学而滥用感情。所以我也只好这样来回答:一个人毫无理由因为他的祖先是一只无尾猿而感到害羞。我倒是替这样一种人害羞,他不学无术,信口开河又不守本分,硬要到他一无所知的科学问题里插一手,煽动宗教偏见,东拉西扯哗众取宠,而把人们从真正的问题焦点上引开去。我想上帝现在如果知道他的代言人正在做着如此拙劣的诡辩,也会羞得满脸通红!”

好个厉害的赫胥黎,只身闯进科学堡垒,一席话如闸门拉开,人潮急涌;又如炸弹爆炸,顽固的堡垒立时裂开一条大缝。他在整个进化论的宣传中真不愧为达尔文的一条“斗犬”。

自这次牛津大辩论以后,达尔文进化论就以不可阻挡之势传遍全国,传遍世界。《物种起源》一版再版,许多报刊纷纷发表文章评价。

1882年4月19日,达尔文的多病之躯再也不能承担繁重的写作和研究。他不无遗憾地离开了这个长期被颠倒着也终于让他又颠倒过来的人世。国会下议院决议将他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这个专门供名人安息的地方。他的墓碑上只有这样简单的一行字:“《物种起源》及其他几部自然科学著作的作者查理・达尔文生于1809年2月12日卒于1882年4月19日”。

他的墓离牛顿墓只有几步远。这两个18世纪和19世纪的伟人在完成自己时代的科学使命后静静地休息了。他们期待着20世纪科学巨人的到来。

(摘自《数理化通俗演义》 同心出版社 图/黄煜博)本栏编辑:姜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