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只要你一次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只要你一次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枫乔发现丈夫小丁在外面有女人,是在一个春天。在小丁带回来的行李箱中,―盒未用完的安全套突兀地跳入枫乔的眼中,红色的封皮,诱人、醒目。枫乔的眼睛像被烫了一下,掂着那盒安全套像是拎着一条毒蛇。她的血液凝固了,确切地说是惊呆了。安全套对枫乔和小丁来说,可是禁品中的禁品,现在居然光明正大地躺在小丁的行李箱中,这不是出轨的证据,还能是什么?

枫乔和小丁都喜欢孩子,结婚后就从不用这种东西。可是不论小丁多么勤劳,枫乔如何配合,半年过去了,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依然没有半点生根发芽的迹象。小丁急了,枫乔更急,两人专门跑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枫乔的子宫长得有些畸形,怀孕几率不高,但并不是百分之百。枫乔和小丁灰头土脸地从医院回来,两个人唉声叹气地沮丧过两天,小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又披挂上阵了,他说了一句经典名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不相信他这么威武的男人居然连种都播不下。

小丁的努力没有白费,吃了半年的热干面,又不辞劳苦地经过长期磨合,老婆的那片盐碱地终于出现了奇迹。那两天小丁的嘴乐得像开了花,天天咧到了后脑勺上。一定会是儿子,小丁摸着枫乔还扁平的肚子说。枫乔撇嘴问他为什么?小丁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不是儿子我的热干面不是白吃了?枫乔这才明白,为什么丈夫近半年来那么热衷吃那种垃圾食品,原来他不知道听谁胡扯八道说热干面里含碱多。枫乔扑哧就乐了,这个小丁啊,真是太有意思。

枫乔怀孕一个多月的一天半夜,忽然肚子痛得厉害,下面还见了红。小丁和枫乔都吓坏了,以为孩子要保不住。没想到送到医院后,结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孩子不但没有保住,还是宫外孕。手术后的一段时间,枫乔天天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出院那天,医生安慰枫乔和小丁,你们还年轻,机会多的是,以后再接再厉。语气像老师鼓励一对偶尔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枫乔和小丁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

一年之后,小丁鼓足了劲头,要为他们丁家添个小小丁。他又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努力,这一次,他们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按医生教的方法行进,唯恐错了半步。可能是老天故意捉弄人,枫乔居然又是宫外孕。枫乔肉体上受的那个罪暂且不提,精神上的打击足足让她倒了两个多月,才算恢复正常。这次医生说的话让枫乔死的心都有了,医生说以枫乔的体质来看,估计再怀孕还是这种情形,建议还是最好不要小孩。小丁整个人一下子蔫了,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半天都没有站起来。他可是独子,怎么可以从他这一代就断了丁家的烟火。

带着枫乔上北京去上海,跑了大半个中国,结论异曲同工。但小丁不死心,药抓回一大把,中药西药,年纪轻轻的枫乔成了药罐子,一张本来生机勃勃的脸像风干的黄瓜,缩了水一样干巴。尽管这样,还是没有能阻止小丁的侵入。枫乔最后有孕是9个月前,又是不幸言中的宫外孕,并且这一次,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小丁终于在枫乔的哭天抹泪中彻底死了心。他再也没兴趣折腾枫乔了,即使折腾也弄不出个什么结果,何苦费时又费力做这无用功。枫乔更像是患了性冷淡,一截枯木一样没有知觉。结婚5年,他们像五十年的夫妻在床上没有了半点的活力。所以小丁有了外遇,虽然枫乔很难过,但她没办法用自己日渐干涸的身体来阻挡小丁的移情别恋。一个30岁的男人,正值精力旺盛,即便他背叛也是情有可原。

枫乔不动声色地将那盒安全套收了起来。尽管她努力安慰自己,这盒安全套还是在她心里系了个结。毕竟小丁还是她的男人,这样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在外找女人,是挑衅还是太不在意她的感受?难道小丁对她真的冷漠到视而不见。枫乔的心掉在一团乱麻一样的境地,理不出个头绪。

自从在枫乔这里断了念想,小丁出差日益频繁。以前他都把出差的机会让给别人,现在是争着抢着出去。真有点争当先进的那个劲头。枫乔知道小丁心里不比她好受,每天两个人面对面,她自己也会时常感到在小丁面前矮下去几分,怎么说也是她不争气,让小丁家绝了后。

不管小丁在外怎么闹腾,枫乔都可以装聋作哑,只要他不离开她,就算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她的下半生也有个依靠。所以小丁做任何事情,枫乔都能忍气吞声,哪怕她从丈夫的旅行包中发现那种让她痛心疾首的盒子,也可以视而不见。她以为她的无声,就是对小丁最好的警告,希望他能意识到她只是在佯装无知中等他自己回头。

枫乔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的不动声色,不仅没把小丁拉回来,反倒给他壮了胆,他以为这是她的默许,她的懦弱。当枫乔第二次、第三次又在小丁的口袋中发现那种东西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的放任自流,不仅助长了小丁的胆量,还助长了他的威风。小丁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了,他开始对枫乔挑三拣四,左右看着都不顺眼,嫌弃的情绪时常挂在脸上。枫乔都忍着,她实在是不想失去这个家,如果说小丁还算有良心,就是不论再怎么看不上她,也没有提出过离婚。

这样忍着忍着就到了秋天,如果不是那次,枫乔可能会一直这样忍辱负重地过下去。那一天,有个女人忽然把电话打到了家里,说是要找她出去谈谈。枫乔一头雾水地走进咖啡厅,一看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枫乔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小丁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啊,她是找自己谈判来了。

女人生得极标致,素装淡雅,顾盼生辉,婷婷玉立成一只傲慢的天鹅。只一眼,枫乔就被打败,极强的自卑感从心底生出来。枫乔也忽然明白过来,那些安全套其实并不是小丁的粗心,而是专门摆给她看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答案就在眼前。她的隐忍成全了他们的感情进展,小丁是在等着她自动退出呢。

神秘的面纱一被揭开,就让人顿觉索然无味,枫乔亦是如此。他们在玷污了她的人格之后,又继续污辱着她的智商。她看清楚了小丁和这个女人预谋好的这一场戏,忽然有了叛逆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固执。掰着脚指头枫乔都能想到女人要说什么话,她根本不会给那个女人半点羞辱自己的机会。枫乔只说了一句话: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离婚,也不会把小丁让给你。然后,她一口气喝光了咖啡,在女人的目瞪口呆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枫乔知道,女人正在身后期待地看到她的失魂落魄,她不能让她得逞。所以尽管太阳很刺眼,枫乔还是把头昂得高高的,那样眼泪才不会掉出来。

枫乔现在才开始感到了危险,她需要挽回的何止是一个家庭。记得谁说过,有两种物质是难收复的,一是泼出去的水,二是变了的心。但枫乔真的想试试。

枫乔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了婆婆家里,自从知道枫乔没有了生育能力,婆婆的脸就一天比一天拉得长,枫乔也没有再回去过。这一次她主动出击了,虽然也许是一无所获。令枫乔没想到的

是,婆婆态度是从没有过的友善,枫乔一进家就被神神秘秘地拉到了里屋。

婆婆一副愉悦的模样,只是愉快得有点过了头,就好像太阳都已经放到他们家的冰箱里,每一根皱纹里都塞满了笑。枫乔在婆婆这堆热情的炭火中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婆婆下面的话,让枫乔寒得不仅是身体,连五脏六腑都一起寒掉了。婆婆劝枫乔如果不想和小丁分开,就去买个孩子来养,必须是男孩。婆婆的笑容像一杯冷水,浇在枫乔的心坎儿上,将她如焰的心气彻底熄灭了。枫乔满肚子的委屈被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又吐不出。

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的瞬间,婆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没本事生还不愿养,断了我们丁家的后,不如离了算了。婆婆的声音干涩刺耳,没有一点水分,直直地戳到了枫乔的痛处,眼泪终于在眼眶中晃了晃,碎落在掌心里。

枫乔思前想后,尽管她心里十二分的不愿意,为了能守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城堡,还是采用了婆婆的意见。

和小丁商量的时候,小丁的脸板得像张算盘,眉心紧紧拧成一团。枫乔那天流了很多的泪,哭到嗓子都哑了,小丁最上面的那两粒珠子终于动了动,枫乔长长地出了口气,心忽地从半空落了地。小丁的赞同,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枫乔死气沉沉的日子一下变得有了朝气,开始了四处奔波。她想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一个孩子,会与自己的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与她的碰撞。她走了4个孤儿村,挑来拣去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不是身体残缺就是女孩,好端端的大胖小子谁会丢掉不要。枫乔有些心灰意冷,后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沦落到违法去倒买孩子的地步。做这种事,枫乔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她品尝到了偷鸡摸狗做贼的滋味。天天疑神疑鬼的,好像四周到处长满眼睛,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就在警察的监视范围之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枫乔决定孤注一掷,为了小丁家的烟火,为了还能在家里保留住一点点的地位与尊严。

过了两个月天都开始下雪了,才在一个偏远的山区找到了合适的“货”。道上的贩子把孩子都叫“货”。以前枫乔很不习惯,现在她打电话时也能将这个字顺滑地脱口而出了。去接孩子那天,枫乔没有让小丁出面,她是一个人去的。她的整个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鬼鬼祟祟地跟着,跑着,最后把孩子抱到怀里的一瞬,她才有了几分踏实下来的喜悦,怀里鲜活的小生命,真是好得无可挑剔。

枫乔风尘仆仆地归来,像完成了一项巨大任务的英雄,她骄傲无比地回家了,去等待亲人的赞赏与夸奖。枫乔从每一张脸上都看到了喜悦,连小丁都对她绽放了一个温暖无比的笑容,她的心结结实实地放了下来。她甚至在心里为自己当初完美的决断而喝彩。

问题是婆婆发现的,给孩子洗澡换衣服时,婆婆的惊叫声,把所有的人都吓到了。枫乔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她看到了捧在婆婆手里的那个孩子,肚子上的皮松软了一片,像是一个小小坍塌的陷阱,肋骨少了两根啊。两万块钱为自己买了一个陷阱钻了进去。枫乔呆住了,脑子像失掉了信号的屏幕,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雪花。她费尽心机完成的杰作突然之间成了残次品。

没有人肯再多看那孩子一眼,也没有人再理会枫乔。就像一场热气腾腾的盛宴结束散场,所有的人都走了,一下子冷清下来,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枫乔和她残缺的作品,还有一地被小丁恼羞成怒摔碎的玻璃杯。枫乔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像断了翅膀的小鸟,被现实的反复无常折磨得筋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挣扎着去飞了。

孩子的哭声,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像阴天划过的一道闪电,在这一闪即逝的光亮中,枫乔忽然被惊醒。她的目光一触到孩子那张小脸,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厌倦感。她内心最后燃起的一线希望也眼睁睁地被这哭声击碎了,破灭掉,像挂在蜘蛛网上的露水那样无力、脆弱,摇摇晃晃地坠落到了地上。孩子还在不甘寂寞地哭着,响亮、急切。枫乔失去理智的双手轻轻地将那片哭声捂了回去,越来越紧。接下来世界沉浸在一片膨胀着的静寂之中。这静寂像一张韧性的网将枫乔压在下面。即使偶尔传来外面世界的噪音,枫乔似乎也无法挣脱这个网,她的心口变成了一块再也打不开的硬结。

小丁喝得醉醺醺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枫乔还坐在沙发原来的位置,铜塑一样扎在那儿一动不动。小丁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小丁没有留意到气氛的诡异,也没有发现枫乔今天的古怪。枫乔化了很浓的妆,穿着一套漂亮的蕾丝内衣,床上还摆着一堆安全套。都是她从小丁那里缴获收藏起来的战利品。但小丁真的是没有看到,因为他的眼里早就没有枫乔这个人的存在了。

枫乔在小丁的身边躺下,她想要小丁一次,这是她头一回主动。但小丁拒绝了,不耐烦地推开她的身体,仿佛她的身上粘满病菌,一但碰上就会被传染。枫乔绝望了,万念俱灰。她反复地问,不会生孩子是我的错吗?小丁的回答却是口渴,喝水。枫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递到了小丁的嘴里,冷静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喝下去。

小丁睡得真是香,枫乔摸了摸小丁的脸孔,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过来呢,那可是一百粒的安眠药啊。枫乔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小丁替她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