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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地名弼教、碧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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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顺德目前系统规划有201个村居,其中不乏自然村落的保留,然而,自然村落的地名在地理、人文、方言的影响下也在发生变化。顺德陈村镇弼教村,原名“佛颉保清朝时易名为“弼教”,从语言学角度看,其易名是为保留古音和方便交流之故。“佛”在上古时期为重唇音,唐宋之后唇音分化,为保留“佛”的古音重唇音,改之为同音的“弼”;而“颉笔堑笔钡纳僻字,为了对外交流之需,换成了同音常见字“教”。顺德北蛘虮探村,原名“迫冈”,建村后不久便改名为“碧江”,根据《广韵》和《分韵撮要》的记载,初名和今名读音相同,改名的初衷则是因为“迫”与“碧”的词义色彩相比,“碧”更彰显了开村之族耕读的家风,并表达了对后世的期望,而“冈”改为“江”则因为开村之后,人为活动频繁,改变了当地的地理形态。

关键词:弼教 重唇音 碧江 分韵撮要 词义

一、弼教村村名考

弼教村,原名为“佛颉薄8么逶谔铺旄茨昙淇村,其时有一木像漂流至此地停留,村民认为是吉兆,于是把它安置祭祀,因为当地河涌众多,而河涌俗称“颉保因此,该地取名为“佛颉薄:罄矗该地名因何原因演变为“弼教”,则说法不一。

其一,村名的演变是因为村中的标志性建筑――大圣公庙。大圣公始建年份不详,只知在道光丁卯年(1867年)重建。庙宇建成以后,村民纷纷前往朝拜,据说朝拜以后,大圣公显灵,不育的朝拜子弟大多顺利怀孕并生产,而父母朝拜之后,其子女均不再调皮无理,因此,当地村民皆十分信奉大圣公。齐天大圣曾在天庭任职弼马温,后皈依佛门助唐僧前往取经,而且,村民相信,在唐朝开村时得到了佛教神像的庇护,因此将村名改为“弼教”。

其二,根据官方资料记载,清雍正年间,弼教村与邻村争地打官司,写状词时有意改为“弼教”,自此易名。《陈村镇志》载:“唐朝末年已有居民,在唐天复年间(901~904年),一木雕佛像从江上漂流至此停留,村民把它安置立祭,当地俗称河为颍故称‘佛颉。清雍正年间(1723~1735年),与邻村争地打官司,写状时有意将佛蛐闯慑鼋蹋自此易名。”究竟是什么官司,为何有意改名,则不得而知。

“佛颉钡健板鼋獭钡难荼洌除了以上坊间传闻和历史记载作为依据,从语言学的角度亦能窥探其理论依据。

“佛”,《广韵》:“符弗切,佛小韵。并母,物韵。三等,合口。”《洪武正韵笺》中有四个读音,分别为:“薄密切,入声二质。 弼小韵。”“敷勿切,入声二质。 拂小韵。”“符勿切,入声二质。佛小韵。”“蒲没切,入声二质。孛小韵。”《分韵撮要》:“非母,毕韵。阳入,佛小韵。”“佛”是梵语“buddha”的音译,上古时期,轻唇音尚未从重唇音中分化出来,唐宋后,唇音分化,“佛”获得fo的声音形式[1]。由《洪武正韵笺》中的“薄密切、敷勿切、符勿切、蒲没切”皆能窥见这一变化。至于到《分韵撮要》时,“佛”已完全过渡为轻唇音,非母。“弼”,《广韵》:“房密切,弼小韵。并母,质B韵,三等,开口。”《洪武正韵笺》:“薄密切,入声二质。弼小韵。”《分韵撮要》:“帮母,毕韵。阳入,佛小韵。”《分韵撮要》作为记录清初粤语语音的韵书,对于考究弼教地名演变具有相当高的参考价值。全浊声母并母清化,仄声与帮母合并读[p]。《分韵》的入声韵尾基本与中古音(《广韵》)入声韵韵尾相同,根据《分韵》入声韵归并表:《分韵》韵部毕韵与《广韵》的韵部物韵,(开合)合三相对应[2](P128~129)。因此,“弼”《分韵》音与“佛”《广韵》音基本相同。而“佛”《分韵》音相对于《广韵》音明显发生轻唇音分化,与“弼”《分韵》音相比,韵母相同,只有声母的重轻唇之分。随着“佛”轻唇音使用的日渐广泛,村人需要寻找与原本重唇音相对应的近义字进行替换,以保留村名原有的读音。因此,村民选用“弼”取代“佛”。

“颉保珠三角人解其义为“河涌”,弼教所在地河涌广布,“颉北冉现惫鄣胤从沉说钡氐乩砬榭觥!颉钡娜粘J褂蒙豕悖在书面交流中却成为生僻字。《顺德县志》在带有“颉钡牡孛记录中,多不一致,康熙年间记为上下结构字(上为穴,下为浩),同治年间则记为“窖”。生僻字的使用,不便于书面交流和记载。因此,作为对外交流频繁的花乡,寻找能代替“颉钡耐音字很有必要。“教”者,《说文解字》:“上所施下所效也”“凡教之属皆从教”,与施政教化相连,如伦教,因明朝乡判郑循斋管理乡务有方,皇朝赐给“伦常之教”牌匾作为奖赏,故取名“伦教”[3](P9);良教,原称“良洲”,明景泰三年,顺德开县时,有人首得功名而改名为“良教”[3](P48);昌教,因在明洪武年间(1368年),建有昌溪书院,故取名为“昌教”[3](P82)。用“教”替代“颉保一则为二字同音之故,二则仿效上述三地,取“教化”之义。

“题赠温誉斯画诗:佛蚧ù逑啥蠢铮万树虬松照溪水。花间樵客出门归,舟背西淋入村里。就中端坐深红衣,恐是还乡二樵子。故园飘飘尚为客,昔时较远今近耳。以兹别日计行路,今昔远近齐一理。北风昨夜翻江波,夏衣冬客将奈何。只应别后小园竹,风叶萧萧添数科。”[4](P422)画诗末有款识:“佛蚪窀拿弼教,村夫子不脱乡语,题诗处处记着。贺老操吴音,不足讥也。”[4](P423)黎简写此诗于1781年,弼教村名变更已成定论,据上文改名是村民写状引起的,但黎简的态度说明了当时仍有部分村民不愿意接受或使用“弼教”为新的村名。曾建生《语言学视野中黎简诗歌自注》认为:“这是社会生活的如实反映,它实际上涉及语言演变过程中读书音与口语音、旧读与今读此消彼长、相互争夺‘市场’的问题。”“尽管‘佛’的声母曾经有重唇、轻唇两读,但诗人生活的那个时代普遍只有轻唇音一读了,相对而言,地名读音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其变化速度比日常生活中的口语词要慢,所以‘佛颉在当地人口头语中还是念成重读,不过书写时就已由同音字‘弼’替代了,这是对外交际的需要,也是‘佛颉中的‘佛’改椤弼’的现实要求。”[5]笔者入村调查时发现,村民念弼教“弼”字为“佛”轻唇音,当地人明知“弼”的读法,却不按照字音读“弼教”(粤音拔),多数只有村外人念“弼”本音,弼教村易名明显晚于其轻唇音的变化,按照当时语音的发展,“佛”重唇音已经消失,只剩下轻唇音读法。“地名是语言中的专有名词。和其他语词相比较,地名更多地保留了古代的读音。”因此将“佛颉钡摹胺稹备奈“弼”是为了保留古音。“作为特定的地理实体的指称,从读音到字形都不许可经常变化,才能在交际过程中做到不含混、不误解。”弼教村村名变更是由保留古音及便于交流引起的,改名后,村民仍坚持古名的音变读音,改名保古音反而收效甚微,但是其变更是合乎情理的,符合保留古音的出发点和便于交流的现实意义。

二、碧江村村名考

根据确切的文献资料记载,碧江大规模建村,始于南宋初年[6]。据县志记载:碧江,古称“迫冈”(注:碧江社区村志(未刊稿)记录为“迫岗”,笔者认为“岗”为后造字。“冈”,《说文解字》:“山骨也。从山网声。古郎切。”因此,采用“冈”替之。),因村内土岗有二岩石相互挤迫而得名,今人多认为改名为“碧江”,是取同音字之故。

“迫”,《广韵》:“博陌切,伯小韵。帮母,陌韵,二等,_口。逼也,近也,急也,附也。”《分韵撮要》:“帮母,益韵,阴入,逼小韵。驱逼,凌逼。”李新魁认为,汉魏时代,粤方言已经开始从中原汉语、从楚方言的“母体”中分化出来,逐渐形成自己的方言特点。唐宋时期,粤语已经形成,成为一种不同于中原汉语或楚方言的汉语方言[7]。《分韵撮要》是明末清初的粤音韵书,而《广韵》则是宋代官修韵书,因此,无法确认“迫冈”的发音遵循了哪一种发音方法。假定该村在南宋建村时,“迫”已有“帮母,益韵,阴入,逼小韵”的发音。《现代汉语辞典》中,“迫”,读[p‘]声母,而粤语则有三种发音:[baak1]、[baak3]、[bik1],《分韵撮要》中的[p][p‘][m]和[f]韵母,全来自中古的帮系字。其读音自中古以来相对稳定,唯全浊声母并母已清化,仄声与帮母合并读[p][2](P13)。因此,“迫”的读音与《广韵》的帮母读音有相同之处,而日常使用中,[bik1](逼)音最为广泛,如“迫不及待”。《广州语本字》中,“迫硖”读为逼音,而当“逼”与“迫”组合成“逼迫”词时,“迫”则读为[baak1]或[baak3]。方言的传播具有保守性和滞后性,因此,可以推断,“迫”的读音使用较为频繁的为“逼”音,与《分韵撮要》中记载相同。

“迫”,《说文》:“近也。从u,白声。”“碧”,《说文》:“石之青美者。从玉石,白声。”《广韵》:“彼役切,碧小韵。帮母,昔韵。三等,合口。”《分韵撮要》:“帮母,益韵,阴入,逼小韵。”根据《分韵撮要》英影应益韵与中古音(《广韵》)的对应关系,《分韵撮要》中的逼小韵与《广韵》中的碧小韵相对应[2](P13),因此,“碧”粤语发音保留了中古音,亦与“迫”发音相同。建村之初,因村内土岗有二岩石相互挤迫而名为“迫冈”,“迫”有“迫近、急切、驱逼、凌逼”之义,字义虽无贬义,但显得生硬,而“碧”则有“美玉”之义,寄托了村人对后世的美好嘱托。南宋时期最早迁入碧江的苏氏是耕读世家,碧江苏氏七世祖苏天锡于南宋宝佑年间官历监察御史,封通议大夫,沙湾李氏七世祖李昴英与苏天锡同为宋理宗时期的进士,且碧江苏氏与沙湾何氏、李氏结有姻亲关系,碧江和沙湾历来被称为“亲家村”,李昴英虽籍番禺,常往来陈村间,他在《重修南海志序》中说道:“虽蕉阜榄林之圩,蛎田蟹窟之屿,皆渠渠斋庐,币良师以玉其子弟。”[6](P18)可见碧江耕读之风浓厚。

珠江三角洲河网密集,碧江古时山丘多、地势高,但多年经河流冲刷,泥沙淤积,村人开荒围垦,碧江逐渐发展成河涌相交,“潮田无恶岁”的和谐景象。山岗被逐渐填平,取而代之的是江河网络,农业耕作需依水而生,因此,将“冈”改作“江”亦有其社会意义。另一方面,顺德坊间易将“冈”和“江”互混,在《分韵撮要》中,二者均为“见母,刚韵,阴平,刚小韵”。番禺大夫山,旧称“大乌冈”,而坊间则易将其写为“大乌江”,此现象流传至今。

“碧江”的使用已深入民心,几乎无人再知晓有“迫冈”这一古名。一则因为该村改名尚早,关于“迫冈”的记载多已作古;二则与“佛颉焙汀板鼋獭辈煌,“迫冈”和“碧江”没有语音流变的影响,二者早已同音。在日常交往中,人们对二者的区分并不明显,在书写方面,“碧江”的语词涵义也比“迫岗”积极、丰富。因此,“碧江”取代“迫冈”有实用意义。

粤人常被视为重商轻文,尤其是站在改革前沿的顺德,常被视为经济创新的沃土。“颉庇搿敖獭钡难荼洌既是扎根于岭南地域的水乡情怀,也是深植于越族后裔的耕读之风。“冈”与“江”的交替,是水之源、山之涧的交融。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周日安教授的悉心指导,在此表示感谢。

参考文献:

[1]周日安.佛山的三个梵文音译地名[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2,(5).

[2]翁慧珊.《分韵撮要》音系研究[D].南京: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

文,2014.

[3]李有华.顺德县地名志[Z].V州:广东地图出版社,1987.

[4]黎简.五百四峰堂诗钞[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0.

[5]曾建生.语言学视野中的黎简诗歌自注[J].时代文学(下半

月),2009,(7).

[6]岑桑,李健明等.顺德文丛(第2辑)[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7.

[7]李新魁.粤音与古音[J].学术研究,1996,(8).

(何锦怡 广东佛山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人文与教育学院 52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