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漫画人物塑造的反讽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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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奥斯汀的小说人物主要分为“漫画人物”和“素描人物”。奥斯汀小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是其中随处可见的反讽。在她的代表作《傲慢与偏见》中，反讽的艺术更是让她发挥得淋漓尽致。由于创造人物“大概是奥斯汀最感兴趣、最拿手的本领”，她把反讽主要用于漫画人物的塑造上。《傲慢与偏见*中“扁形人物”(即哈汀所称的“漫画人物”)的典型代表就是班纳特太太和柯林斯牧师。

[关键词]傲慢与偏见；反讽，漫画人物

E・w・福斯特根据人物性格的单一化和多面化，把小说人物分为“扁形人物”和“圆形人物”，D・W・哈汀进而从人物塑造手法的角度，把奥斯汀的小说人物相应的分为“漫画人物”和“素描人物”。《傲慢与偏见》在漫画人物的塑造中大量运用了反讽。

《傲慢与偏见》中“扁形人物” (即哈汀所称的“漫画人物”)的典型代表就是班纳特太太和柯林斯牧师。

小说的开端便有一位漫画人物登场，她便是班纳特太太：“一个智力贫乏、孤陋寡闻、喜怒无常的女人。一碰到不称心的事，就自以为神经衰弱。她平生最大的事，就是把女儿们嫁出去。她生平最大的安慰就是访友拜客和打听新闻。”在小说第一章，班纳特太太在与班纳特先生谈论彬格莱先生租用尼日斐花园时就有一番精彩表演。这两个人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这一句漂亮的开场白里生发出来的――“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举世公认”吗?究竟哪些人公认呢?显然班纳特先生是不承认的，至于“有钱的单身汉”彬格莱，他自己怎么想似乎也无人过问，说到最后，这其实只是班纳特太太的一厢情愿。在第二章中，班纳特先生拜访过彬格莱先生之后却不肯向夫人透露实情，以致她忍不住骂起女儿来“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稍微体谅一下我的神经吧，你咳得我神经快胀裂了。”而这句话也是她每每生气时的口头禅，几分钟后，当班纳特先生坦言他已经拜访过彬格菜先生时，班纳特太太立刻转怒为喜，对丈夫大加赞赏，与女儿们欢呼雀跃，似乎彬格莱先生已经是她的女婿了，仅仅几分钟内，班纳特太太对其丈夫由贬至褒，情绪由大怒转为大喜，变化之大、之快，令人瞠目。她愚笨无知，连班纳特先生对他的调侃、挖苦也分辨不出，“她们哪一个都不能胜过你的美貌，你去了，彬格莱先生倒可能挑中你呢。”“我的好老爷，你太捧我啦，从前也的确有人赞赏过我的美貌，现在我可不敢说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了。”

作者对班纳特太太漫画式的描述还体现在她的浅薄与俗气。她只认得钱和钱所带来的物质利益，因此她为女儿们追捕女婿的壮举常常显得笨拙粗鄙。她对女儿们的教育乏味无术，在她的溺爱和纵容下，小女儿丽迪亚以早早嫁人为生活的唯一目的，完全成了母亲的虚荣和浅薄的复制品，最后沦落到与军官私奔，丢了一家人的脸。这样看来班纳特太太的可笑是盖棺定论了，讥笑她是书里书外每个人的本能反应。然而事事难辨，她在大女儿吉英身上的处心积虑却足以让我们见识到班纳特太太的精明。尼日斐花园的先生小姐们邀请他们喜爱的班府大小姐吉英去玩，天要下雨，吉英想乘车前往，她的母亲却如此说道“不行的，亲爱的，你最好骑着马去，天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下了雨你就可以在那儿过夜。”最终吉英果然遭雨淋，病倒在彬格莱家，这使她与彬格莱先生的关系初步定型。正是班太太的这次“神机妙算”，随后有了伊丽莎自步行探望姐姐的情节。由于雨路泥泞，她“满身泥污”，“狼狈”不堪，但在达西的眼中，“正说明了她的手足情深”，“那双眼睛更加明亮了”这成为达西认识伊丽莎白的过程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细节。

奥新汀在班纳特太太身上适用的最大的曲笔是将她安排为伊丽莎白的母亲。由于伊丽莎白没有继承她的虚荣与浅薄，在性格上母女二人格格不入。在所有的女儿里面，她最不喜欢丽翠。伊丽莎白的高明实践超出了她母亲最奢侈的企望。当班纳特太太得知女儿竟然和又阔又傲的达西少爷成为恋人时，不由得惊喜万分。实际上班纳特太太的抱负和小说中代表正面价值的伊丽莎白的人生轨迹大体平行了。这一小小的格局逆转部分地为班纳特太太翻了案，同时却也把正面女主人公的言行多少地置入被审视、被批评、被嘲讽的位置上，因为伊丽莎白实在是改进型的班纳特太太。似乎所有的发展都顺应了班纳特太太那上升为“真理”的陈述，“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在小说结束时，“举世公认的真理”被超额证实了，这无疑是奥斯汀力度最大的一笔反讽。从美学角度上讲，小说的反讽还超出文本投射到读者身上。从一开始读者随着愚者的足迹，一路尽情地嘲笑她的愚蠢无知，仿佛她是注定在闹笑话。可笑的是到头来却发现，带着这种自以为是的主观性，读者自己也掉入了作者挖好的反讽陷阱。

威廉-柯林斯可谓是一个“流芳百世”的愚人和英语文学最典型的喜剧人物之一。柯林斯年纪轻轻就成为牧师，这成了他骄傲自负的资本，他的言行处处表现出傲慢与居高临下，但在他的保护人凯瑟琳夫人面前，他又自卑自贱，俯首帖耳，他的性格是自负卑从和愚蠢无知的混合体。柯林斯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社会地位、权力和金钱，这正是他在凯瑟琳夫人面前奴性表现的根源。他尚未出场，就已在信中透出十足的酸劲和市侩气。那笨拙、累赘而又装腔作势的文风把整个人活托出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一开口马上把自己的自贱自负、狭隘愚笨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居高临下，像施舍好处的恩人似的宣布自己准备娶班家的一个女儿，以弥补其继承财产而对其一家的损害。柯林斯向伊丽莎白求婚的一场戏是英国小说中脍炙人口的名篇。他的一番表白，像宣读布道文一样虔诚而有条理，但也因此显得特别乏味和令人作呕，暴露了他的粗鄙。最妙的还在于出了客厅柯林斯牧师与班纳特太太相会的场面。尽管伊丽莎白用最明白的语言拒绝了他，可是柯林斯认定“这不过是妇女照例说说罢了”，而班纳特太太更不可想象哪个女儿胆敢违拗她那“举世公认的真理”，拒绝求婚者。于是这两个执迷不悟的愚人就互相祝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