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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水坑剑之鉴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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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华夏文明是二元偶合的文明,即北方文化与南方文化的交相辉映。春秋战国时期南方文明则以楚文化独领。今之湖北在春秋战国时期是长江流域楚文化的中心,古楚国曾在此建都长达441年。湖北的特殊的地理气候和土壤环境等因素,使得出土的楚国墓葬内积水甚多,因此藏界将湖北境内出土的墓葬统称为水坑,与北方的干坑以示分别。

近十年来学术界、考古界、藏界皆重北轻南,重干轻水,此观念不免失之偏颇。无论干坑剑也好水坑剑也罢,出土之青铜剑皆为泥范铸作工艺,因此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异,所不同的只是锈蚀状态的严重与轻微。然而历朝历代的作伪者仿制青铜器皆停留在型制、文字、纹饰、锈色这四点上,历朝历代之学者对于青铜器研究的范围也仅仅局限在这四个方面,而对最根本的“工艺”(俗称技术)的研究却鲜有涉及。自东汉时期失蜡工艺传入中土后[1],先进的生产力渐渐取代了落后的生产力,发展了近2000年(齐家文化――秦)的青铜泥范铸作工艺至此落下帷幕,其精工诀窍也随之失传。故至宋代,学院派教头赵希鹄在《洞天清录》中才有了“古者铸器必先用蜡为模”的错误论断。

范铸技术对于要求量产伪剑的作伪者来说很不实用。因范铸剑成本过高、残品太多、时间太长,铸后加工工艺又过于繁琐,因此现在的青铜器作伪者多采用比较简单方便的失蜡法。然而伪剑的包浆可以作,锈可以作,铭文可以用高科技的激光修刻,可以用硅橡胶翻模,然而古代传统泥范铸作工艺是现代作伪者难以通达的。因此,如何分辨古今两种铸作工艺在青铜剑上呈现的形态,是鉴藏青铜剑的根源。

《荀子•强国》里对战国时期铸剑做过这样的描述: “型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然而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剥脱之,砥厉之,则芭逃邸⒇嘏B怼⒑鋈欢。”特以此言简意赅之言,试从范铸工艺学的角度鉴别水坑剑之真伪优劣,以供藏友参考:

一、整器皆伪

鉴别一把水坑剑的真伪优劣,“型范正”这一特点首当其冲。真品剑剑身长度与剑柄长度比例协调;剑脊、剑锷三根主线条挺拔、笔直,“束腰”处线条呈流线型弧形内收。凸起的范线对称现于剑茎上,浇口痕迹成突起的毛坯形态或突起的打磨形态,此皆之所谓也。

1. 伪剑剑锷线条绵软无力,特别在锷与格交接处、“束腰”处多会出现线条抖动不直的现象(图1)。因为真品剑从模翻范的过程中发生的泥质的拉伸和错位,在泥范的阴面用竹刀修直线条是极其容易的事情,所以真品剑的线条皆笔直挺拔 ( 图2);而作伪者不通范铸工艺原理,多采用现代失蜡工艺批量浇铸青铜剑,孰不知要在蜡模凸起之阳面上修出一根直线条远远比在泥范凹陷之阴面修直线要难得多得多。这是极难修得笔直的。锷部两根线条绵软且出现断岔的剑在品相上就低了一个级别。

2. 范线即披缝,很多藏友会错误地认为有披缝的就一定是范铸工艺,其实不然,范铸器物的范线与蜡型铸件的伪“范线”形制特点是有明显区别的。范铸形成的范线线条笔直、锋利且有刃口(图3);而蜡型铸件的伪“范线”(确切地说只能称之为蜡痕)线条绵软、抖动且无锋(图4)。

3. 真品剑的铸口多呈现为凸起毛坯面(图5)或凸起的打磨面(图6)。因为在浇铸铜水这道工序完毕后,需在范未全部冷却时,碎范取剑的同时趁余热打折浇道的残留铸件。因为必须趁着高温,用硬物赶紧击断残留铸件,此时如何能折得刚刚与剑茎一样平整,甚至折多了以至凹陷呢?只会留出许些没折掉的,然后待范冷却后敲范取剑,打磨掉多余的浇道残留铸件。因此铸口成纯凹陷面形态且无任何打磨痕迹(图7)的剑可基本认定为伪剑。

二、移花接木

青铜剑是古代贵族阶级显示身份的标志之一,随身佩剑也是古楚国的一大风俗[2]。古楚国成年男性墓几乎都有剑出土,多的有几把甚至几十把,如望山二号墓随葬7件,天星观一号墓随葬32件[3]等。然而一个坑口出土之剑并非皆是完好无损的,总会留下一些破损残存的剑的部件,于是作伪者借助这些残存部件移花接木,将现代铸造之伪剑配以残存的真品剑饰,达到真亦假、假亦真的效果,借此迷惑藏家混淆视听。

如图8此剑剑身及同心圆剑首(图9)乃真品,剑格及剑柄乃伪件,此四合一之物,作伪者所花之心思,可见一斑。

1. 范铸剑皆用骨刀、竹刀在含有水分的泥上勾勒纹饰,因此范铸纹样线条皆一刀带过,挺而有锋,绝无拖沓之感(图10)。而图11中的剑格纹样无力,双线条呆板忸怩,无挺拔锋利之古韵,团而不挺,乃失蜡铸件,剑箍纹饰亦如此,不赘述。

2. 范铸剑剑格纹饰凹陷面底部,在范的阴面则是凸起的面,凸起面很容易在修范这道工序中修平整,因此真品剑剑格凹陷面是平整的成磨砂玻璃状(图12)或有规则的加工面(图13)。然失蜡工艺则恰恰相反,蜡质阳模上修直一条直线尚且困难重重,何况是修平整格纹饰凹陷底面呢?因此,若发现剑格纹饰底部呈现坑坑洼洼或形成气泡状的皆非泥范铸件,乃失蜡件也(图14)。

3. 此伪剑格纹样乃仿造湖北望山一号墓出土之国宝――越王勾践剑的格部样式所作(图15),然对比之下可见臆造之处。剑格凹陷纹饰乃嵌松石所用,此处能镶嵌松石否?剑箍纹饰亦臆造,不赘述(图16)。

4. 箍与茎连接处;茎与首的连接处线条不挺且抖,在泥范上很容易修得很直的线条,蜡模上是无法做到。这可是带纹饰带同心圆的王剑,古代工匠能把此剑工艺难度最高的同心圆做的如此精湛,怎么可能在“范型”这个最基本环节出这么大的洋相呢?

5. 此剑非分铸之物[4],格部纹饰区与茎相接处未见锯齿状范线(图17),亦不见任何打磨痕迹,可断定为现代移花接木之伪作也。综上所述,此诸多破绽足可认定此剑格、剑柄乃失蜡件而非范铸件。

三、老胎新工

在真品素面剑上用酸腐蚀或激光加刻铭文,或用毛笔蘸取某种化学腐蚀液体在剑体表面描绘出的菱形纹;诸如此类直接在真品素面剑上添加纹饰铭文以牟取暴利的作伪手法,我们称之为老胎新工。相对于移花接木真伪结合的手法,老胎新工则更胜一筹,鉴别此类极具迷惑力的高仿剑,需要有较高的范铸认知力。

如图18中的剑铭文曰:楚王D章,自乍(作)用剑。此伪铭形制工整,字与字之间间距精准,每字与剑锷、剑脊排列分毫不差。但若对比真品王剑之铭细细品味,其中破绽亦比比皆是。

1. 真品剑铭流畅随意,笔画转折处粗细线条起伏转折似有动感。伪作铭形制规整却显呆板,毫无灵动之美。笔画转折处虽也有粗细线条结合,但转折生硬没有动感。特别是笔画收尾之处,线条软弱无力。这是因为在泥模上阴刻铭文,皆有刀锋。激光加刻之伪铭虽能似有所本的刻出真铭文之形,但作出的笔画收尾处多圆软无锋,可见图18放大字样。

2. 真品剑铭之金皆略高于剑表(图19),这是因为金和其他金属在一起时,会加速其他金属的氧化。如此岁月往来,铭文之填金比剑体之青铜氧化得慢,故而形成表面一高一低。而伪剑铭后填之金皆与剑身表面在一个平面上,此皆因后加刻伪铭而非历经岁月蹉跎所致也。

3. 古代工匠打磨剑体时,剑铭与剑表在同一平面上,打磨痕迹线条也是在一个平面上的直线。历经岁月流逝,因双金属氧化快慢的不同从而出现真品剑铭之金略高于剑表的现象。真品剑铭的打磨痕迹虽与剑表不在一个平面上,但两个平面的痕迹线条却是可以相契合的(图20)。伪剑铭之金皆无此打磨痕迹,或打磨痕迹与剑表打磨痕迹对不上号,此历久弥新之痕非今人所能仿造也。

四、拾遗补缺

众所周知,青铜剑铸后乃毛坯状态,需打磨而后锋利。故“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剥脱之,砥厉之,则芭逃,刎牛马,忽然耳。”

所谓磨砺需要分开理解:“剥落”即“磨”之意;“砥厉”即“砺”之意。今人合之,称磨砺。“磨”乃横向打磨也,目的在于清除剑表面毛糙多余之物,使剑表面平滑,剑型规整,剑刃初锋;“砺”乃纵向打磨也,目的在于使剑刃与剑头部进一步锋利,利于战场厮杀削刺,所谓开刃,此之谓也。“磨”,即横向打磨,这道工艺乃必需之工艺,“砺”,即纵向打磨,这道工艺则非必须之工艺。为什么呢?

普通剑乃上战场之用,必须反复“砺”之,使其保持锋利(图21)。而一些王剑,则不是非“砺”不可的,因为王侯们之用剑乃装饰用,不是杀人之器,所以不必开刃。不少王剑皆如此,我曾见过1.3米长之双持象牙柄之剑,非史记所载“王负剑” [5]之秦剑,亦楚剑也,此剑也无任何纵向开刃痕迹,何也?装饰用剑而非屠戮之物也。故不可以单单从无纵向砥砺痕迹来鉴别水坑剑的真伪,此两张王剑标准器细部图片(图22、图23),以供参考。

结语

范铸逻辑有利于更科学地诠释水坑青铜剑上呈现细节,当然结合传统鉴别方法,观察水坑剑二次氧化过程其铜质有无流失,弹声是否如初、是包浆还是胎光等因素也是必不可少的。多对比馆藏水坑剑,有心藏家定能察其微,对于提高鉴赏水平大有裨益。

注释:

[1] 周卫荣,董亚巍,万全文,王昌燧.中国青铜时代不存在失蜡法铸造工艺[J].江汉考古,2006,6,第二期.

[2] 刘彬徽.楚系青铜器研究[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

[3] 郭德维.楚系墓葬研究[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

[4] 董亚巍.东周青铜剑的铸制工艺[J].鉴藏,2007(9)。

[5]《史记•刺客列传》索隐王劭曰:“古者带剑上长,拔之不出室,欲王推之於背,令前短易拔,故云“王负剑”。又燕丹子称琴声曰“鹿卢之剑,可负而拔”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