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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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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集训、待产、手机丢了、航班延误、休年假、突然住院、被洪水围困、心理枯竭后转行或转职前的旅行、毕业一时找不到工作……总有一些理由让我们中的一些人从熟悉的生活轨道中抽身出来,像下了生活的暂停键,之后的生活将继续,或全然改观。

生活像锁链般的环环相扣,对于正握在手中的一环,人们总觉得舍不得放不下。预谋一场暂停需要很大的勇气,因力无法预知再次播放时的得失,但未可预知的暂停却是很多人心底暗暗期待的遭遇。而突然死机的电脑、突然熄火的引擎、突然拉不上的裤链,这些非常态的暂停瞬间又令人抓狂忙乱,却也因“身在此山外”的眼界而令人清醒。

就像飓风席卷了2005年的美国,SARS光临了2002年的中国――主动或被迫按下生活的暂停键,已成为当代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集训的一个月 当事人:李婕

暂停起止时段:2005年6月20日-7月16日

暂停原因:华娱卫视动感跨媒体主持人大赛

暂停结果:认识了很多朋友,多了一段经历

暂停感受:很累但是好玩

暂停后遗症:更喜欢传媒这个行业了

2005年7月16日,华娱卫视举办的动戚跨媒体主持人大赛落下帷幕,李婕虽然从千人海选中脱颖而出,又在几轮复赛里披荆斩棘进入了决赛十强,但最终还是抱憾而归没能进入三甲。不过这一个月来的比赛生活对她意义非凡。

自打上了“比赛”这艘贼船,李婕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走场”。她打包行李,从广州来到深圳进入集训大本营。虽说是“训练”,却是直接拉上舞台,形体操、舞蹈、唱歌、节目主持甚至游戏与生活,全都在镜头前表演。进入十强的十个人,还都按照华娱卫视的安排到腾讯的网络直播间和流行前线的电台节目中当了“见习”主持人。为了拍摄比赛的电视宣传片,他们还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道住到海边的星沙湾酒店里,在炎炎的烈日进行拍摄。

李婕和她的同伴们每天都是早上7点起床,8点集合开始工作,工作完了往往已经凌晨一两点,梳洗完毕上床睡觉不会早于凌晨3点半。李婕还算幸运,带足了衣物够自己每天更换,其他人由于压根没时间洗衣服,几乎沦落到没有衣服可穿的境地。而电视台也没将各个选手当宝贝宠着,最多只在拍摄完毕返回酒店的途中,允许他们下车“冲”到超市里购买点衣物。

不过和选手们的相处还是愉快的,李婕和每个选手,甚至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成了好朋友。而被电视台调来遣左的工作与生活,虽然过得疲倦但也感觉充实,只是偶尔会有不快乐的小插曲。比方说,有一天他们按照导演的安排在海滩上玩“真心话大冒险”,导演要求他们对着镜头说出在比赛里“谁是自己最想淘汰的人”,可大伙因为感觉尴尬而不愿意,气氛便一下子就变得僵硬起来。

尽管只拿到三等奖,李婕还是为能有这样一段难忘的经历而感到兴奋,并与比赛里认识的朋友们相约8月底再聚深圳。比赛结束后李婕回到老家稍作休息,等到9月开学,她就是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系大四的学生了。经历过这场比赛,她希望能进入传媒,延续自己在比赛中未能实现的梦想。

停电的三小时 当事人:吴天明

暂停起止时段:2004年7月16日14:00―17:00

暂停原因:宁波全城超负荷用电导致片区限电

暂停结果:一身大汗、包括笑肌在内的肌肉得到了运动、奇装照片若干

暂停感受:难得

暂停后遗症:无聊时会想到羽毛球

吴天明是一名医学生。父子二人对网络的极度迷恋使得他家形成了网吧的格局:两架台式,两个笔记本,长短不一的网线穿梭其中。客厅和房间的电视是妈妈的专属品。7月的一个周六下午,意外发生:空调突然间“哔”地一声吐一阵急气马达随后停止转动。两台电脑和一部电视,三个四方盒子同时齐刷刷变成黑屏。“嗯?”“呀!”“停电了?!”,“真停电了。”最后一家三口达成共识。妈妈“砰”一声关紧了房间门,“别把冷气给泄漏了。”她说。父子俩站起来活动筋骨,看看各自的电脑,不知道没有网络还可以做什么。吴天明从冰箱里掏出可乐顺手打开客厅的电视,发现没反应。爸爸躺到按摩椅上闭上眼睛右手一按,没反应。全家在空调的余凉中陷入无言。

可以听收音机!吴天明翻身去杂物间找收音机,却从里面拖出来两个羽毛球拍,兴奋得两眼发光。爸爸也从躺椅上一跃而起,二话不说换上了儿子从学校带回的纪念短恤和adidas短裤。酷暑的下午3点。37度。宁波某小区的东面花园拐角,出现了在白花花的太阳下打羽毛球的一对父子。10多分钟后,出现了拎着两条毛巾、一个小水桶和一部相机的短袖短裤的妈妈。直到唯一的羽毛球破吴天明一拍挥上了阳台,一家三口才举着相机转战江边的花园。

回忆那个没有电的暑假下午,吴天明至今很奇怪家里怎么会有一副球拍,也不知道后来这副球拍去了哪里。总是在父子俩再次各自面对电脑的时候,会说起什么时候再去打场球,但“在空调间里看外面毒辣辣的太阳,喉咙就觉得非常干燥”。

辞职的一个月 当事人:小乱

暂停起止时段:2005年6月12日-7月30日

暂停原因:厌恶了睁开眼睛就要开始的工作

暂停结果:必须重新寻找工作

暂停感受:旅途让人忘记原来的生活

暂停后遗症:整理大堆的照片

为了这48天的逃离,小乱说自己“已经间接准备了5年,直接准备(物资的采购)了两周”。当她背着沉甸甸的背包从广州白云机场腾空而起的时候,心情是轻松的。辞掉了原先在广告公司的工作,至少这段时间里她是自由的。原先在广告公司,睁开眼睛就是工作状态,除了使用苹果电脑什么都是工作内容,极大的工作压力来自于客户、项目进程还有上头的督促。

除了新疆,小乱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西部,她喜欢西部的广阔、淳朴和大气、物价便宜。今年6月,她一个人从西宁走青藏公路过青海湖、格尔木到了拉萨,再从拉萨往纳木错一路途经班戈――尼玛――改则――狮泉河――札达――神山圣湖――萨嘎――聂拉木――珠峰――樟木,然后去了尼泊尔和泰国,最后从香港返回广州,一共离开了48天。小乱说去相当于完成自己的一个筹划了5年的梦想,为此放弃一份工作还是值得的。“没有公司能够接受一个员工离开那么久的,于是我选择辞职。”之前小乱多次因为工作压力在长假期间去川北和甘南短期旅行,在路上的时候,小乱说自己从不想念城市,除了美食,从不乐意想起在城市的生活。

问起回来之后什么时候再工作时,小乱说:“当然一回来就要找工作了,不然会饿死。”此行的48天花掉了小乱一万八。广告公司的收入并不高,小乱基本把储蓄都用在旅途上了。小乱坦言自己不喜欢工作,认为“工作是一种责任,就算嫁到好男人不用工作,也需要能够独立的能量”。

小乱很快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即将去新单位上班的日子里,乱说要好好整理自

己从带回来的片子,珍藏好这段回忆。

待产的若干月 当事人:桂友娣

暂停起止时段:2005年8月4日至今

暂停原因: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专心待产

暂停结果:进行时,后果有待进一步调查

暂停感受:空虚、无聊、失落,盼望宝宝快快出生

即将做妈妈了,桂友娣不得不推掉工作,安心等待孩子的出生。可这突如其来的“暂停”一下子打乱她的生活节奏,让她很不适应。

9月6日的预产期,桂友娣提前一个月回到家,准备迎接baby的出生。老公小蔡是海员,尽管结婚快3年了,但由于小蔡经常出海,夫妻俩结婚后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为了能悉心照顾老婆生小孩,进入8月小蔡就辞掉了工作。桂友娣是银行主任,平时工作特别繁忙。所以尽管怀了小宝宝,她也不能急着回家。在老公和同事眼里,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平时基本上每天早上7点多钟就去上班,晚上回来的时候已是满天星。

回家休假之前桂友娣专门向生过小孩的同事请教过,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一回家就要老公去买些书,没事的时候就看看电视、啃啃书本。老公早几天回来,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又把家具好好摆了一下,方便老婆活动。老公还买来很多影碟和书,准备给老婆解闷。

对于桂友娣来说,放假反而比工作更难过。“在家呆了几天,感觉很失落。”尽管有老公的细心照顾,桂友娣还是很不适应离开工作的状态,“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电视看多了精神也不好。窝得心里慌,还不如去上班。”对于现在的状态,桂友娣感觉很无奈。

离小孩子出生还有两个多星期,桂友娣也准备再找点事做做。“看看电影、购购物,要出去活动了就和老公一起到江边散散步。”这个计划清单列得还是很丰富。不过最让桂友娣期待的,还是小宝宝的出生。她自己也说:“小孩子出来了,我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没有手机的两小时 当事人:张扬

暂停起止时段:2005年7月26日上午10点半-12点半

暂停原因:手机号只能在广州使用,到深圳后找不到电话

暂停结果:烈日下徒步一个半小时

暂停感受:郁闷、彷徨、失落,后悔

暂停后遗症:惧怕去外地联系不上亲朋好友

7月中旬,周末,由于实习单位没什么事情干,张扬就决定去深圳姐姐家看看。买了广深线的快车票,火车到达深圳,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半。下车后就准备给姐姐姐夫打电话,可刚拿出电话张扬就发现不对劲:到广州之后换的广州的号只能在广州范围内使用。

张扬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姐姐家的地址都不知道在哪里。偌大一个深圳,怎么找到姐姐和姐夫?冷静下来思索对策,最后张扬发现能够作出的选择有四个:找陌生人借电话;打公用电话;找路边私人电话亭;转头回广州。最后,张扬去找路边收费的私人电话亭。走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电话亭踪影,看到深圳的大街和车流,张扬对能否找到收费电话亭表示怀疑。在武汉生活惯了的张扬对这一窘境真的是始料未及。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烈日当空,张扬也快撑不住了。姐姐、姐夫在家里也等得焦急。情急之下张扬就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心想:到了市中心人多的地方总该找得到电话亭吧。在笋岗村下车后他马上就找到了电话亭。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半。“在外面暴晒两个小时,现在还在心疼我的皮肤。”张扬感慨道,“这数码时代,通讯工具是发达了,可是一旦发生点意外,还真的不方便。”

做“保姆”外婆的一年 当事人:毛冠军(毛妈)

暂停起止时段:2004年5月14日至今

暂停原因:女儿的女儿需要特级照料

暂停结果:体重骤降12公斤,一年多来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

暂停感受:痛并快乐着

暂停后遗症:看见幼儿便打听其体重

唯一的女儿在城里的一家机关单位做会计,毛妈一直在乡下过着很滋润的小日子:养养阿黄(毛妈家的老狗),种些小菜,下午打个盹起来串串门:赶得巧会有一场小麻将。秩序的生活一切随着雨点的诞生而暂告段落。

雨点是毛妈的外孙女,出生七天后突发的婴儿血管瘤遍布了雨点的全脸和喉管。孩子因此经常烦躁不已甚至呼吸困难。长期服用的激素破坏了孩子的发育过程,也使得她比别的孩子更力折磨人。因为担心女儿产后虚弱的身体经不起孩子的折腾,更因为女儿两个月的产假即将到头,毛妈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到了女儿家。

女儿上班之后:毛妈就主动把雨点带过去跟自己睡。雨点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半夜醒来,咿咿呀呀大叫,并在床上像着魔一样横冲直撞地乱爬。毛妈就每天起来想尽办法哄她:披着红毯子跳舞、装扮兔子在地板上蹦跳、敲打脸盆花瓶…一切可以吸引她注意力的办法。

就这样,毛妈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一睁眼就要给孩子换冼尿布、配药、削水果、煮牛奶等琐事。毛妈有三个小记事本,分别用来记录每天孩子的排泄情况、用药情况和饮食状况。只有初中学历的毛妈把一年多来孩子每天吃拉撒的数据都记得非常清楚。

2004年底雨点的病情突然恶化,小脸憋得发紫。最远只去过县城的毛妈毫不扰豫地跟着女儿去了上海,守在雨点身边寸步不离。直到雨点进了家属不让进的特级病房,毛妈隔着玻璃在外面神情呆滞。毛妈总是自言自语:雨点可能就这样永远长不大了吧。毛妈的女儿很愧疚地说:“从她搬来住的一年时间里;一百斤的人变成了八十斤。”

毛妈在城里除了家哪都不认识,也不认识其他人。从来没有去过家门口一百米之外的大卖场,也从来没有坐过电梯。

被航班延误的6小时 当事人:张乐

暂停起止时段:2005年2月19日―21日

暂停原因:春运期间南方航空公司运力不足

暂停后果;未能按时回校,男友在机场徘徊6个小时

暂停感受:郁闷、可笑与焦虑并存

暂停后遗症:惧怕没有手机而逗留屋外

2005年2月19日,寒假结束。在南方一所大学念大三的张乐,破太原机场“囤积”了足足6个小时,理由是南肮公司运力不足。如果不是老爸“及时”地把她接了回去,她很有可能“冻晕”在暖气不足的机场宾馆里。

2月19日中午,按原定计划搭乘飞机返校的张乐在去机场的路上,两辆汽车追尾,张乐的大巴被迫堵了三五分钟,然后缓缓驶过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张乐说,从那时开始就“紧张得不行”,

“延误!”办登机手续的小姐言简意赅地印证了她的担心。机场开始给乘客发盒饭。轮到张乐,她问可不可以回家,对方气鼓鼓地瞪了张乐一眼说:“把电话留下,我们通知你!”一个和善点的工作人员却宣布了一个更加残忍的消息,说:这是南航的问题。而南航的解释是运力不足――通俗的说法就是:飞机不够。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运力才可以足,所以张乐不能回家,因为机场没有义务通知乘客回来搭乘临时富余出来的飞机,而且机场没有外线电话(乐乐断定他们在胡扯)。如果一定要回,误了飞机,自己负责。

张乐决定不与机场对抗,服从组织安排,来到了没有暖气的机场宾馆,此时距离张乐机票上的登机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而广州这边,准备迎接张乐的男友已经启程前往花都机场。“他没有手机,张乐第一次感到失去了小小的联络工具居然会如此手足无措。

一边在冷得像冰窖一般的机场宾馆房间里看电视,张乐一边盘算――按照机场的说法,飞机最快将于凌晨0点左右飞抵太原,检修个把小时再飞上两个小时,抵达广州将是凌晨3点。即便自己拥着被子没来得及冻死,她的男友也很有可能在花都机场活活急死,或者他俩一起,在从机场返回广州学校的路上遭人打劫……一边乱想,张乐一边和同房的陌生女乘客出于礼貌地聊着。看完两部电影一集电视剧之后,时针已经指向下午5点。在气温继续下降之前张乐终于还是退票回家了,只可怜她那没有手机的男朋友在花都机场像个盲流似的逡巡了6个小时。

两天后,张乐坐上了另外一架飞往广州的飞机。又过了两天,她和男友一起去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