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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多维诗歌赏析举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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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以其凝练、含蓄的语言表现诗人丰富的思想情感,以有限的言语追求无限的情意。诗歌中的言不尽意之处,正如绘画中的留白,跃然纸上的是能看到的,那看不到的蕴含着更多的可能,便留给读者无限的解读空间。这无限空间需要读者虚心涵泳、切己体察,心游万仞、纵横驰骋。下面结合相关的诗句谈谈如何进行多元多维诗歌赏析

一、白雪飘飘何所似

《古诗十九・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一样的“芙蓉”,不一样的“忧伤”。

从漂泊在外的游子、士子角度来看,这是一首羁旅思乡诗:夏秋之交,正是江南荷花盛开的美好季节,风景如画。然而洛阳城,片片枫叶在点点西风吹拂下,将一片蓝天渲染得如梦似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归乡的气息。不远的驿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位面容憔悴的书生,蓬头垢面,望着漫漫归乡路,忆及江南采芙蓉的日子,缕缕愁绪涌上心头。算起来,出门也有两年多了,整日东奔西走,本指望可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到头来却功业无成,所获只是满腹的惆怅与失望。

从守在故乡闺房中的妻子的角度来看,这是一首怨妇思夫诗: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江水清澈,游鱼戏水,芙蓉朵朵,花香阵阵,伴随着青春靓丽的伙伴们欢悦的笑语,独有佳人怅立江畔,手持花束,惆然独望。如此美景,衬托佳人,怎不叫人愁肠百结,肝肠寸断?

对于匆匆的行路人,这是一首让人唏嘘感慨的诗:原本皆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对,可是为了求取功名,为了光耀门楣,血气方刚的他不满足于生活的衣食无忧,离开了家乡,杳无音信,只留年轻貌美的妻子在闺中怅望。江风拂面,青丝飘飘,荷叶翠翠,芙蓉朵朵,一群欢乐的少女背后,是一个怅然独立的背影。“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唉,命运为何要这样捉弄人?有情人天各一方!

鲁迅在《〈阿Q正传〉序》(俄文译本)中说:“看人生是因作者而不同,看作品又因读者而不同。”西方接受美学亦有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读者鉴赏同一首诗歌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理解?这是由于审美主体的知识积累、情感经验、审美习惯等主观条件和鉴赏思路的不同所致。再说,任何一位诗人在诗中都不可能把话说完,留下了许多艺术空白,留下了再创造的可能,所以文学作品的解读具有多元性。读者进入诗人所创造的境界之中时,往往习惯把内心的主观世界融入到诗的客观世界中去。故读者在诗人所启示的范围内会重新创造一个艺术世界。鉴赏者通过联想和想象去体味诗人写诗时的心境、情感,去发掘诗歌的意境。每一位鉴赏者的联想和想象不同,思考不同,鉴赏的结果当然也就不同。而联想、想象能力的丰富独到与否,是鉴赏水平高低的关键所在。

二、庭院深深深几许

杜甫《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关于诗中“落花时节”,有下面几个层次的解读赏析。

第一层,联系上句,遇到李龟年时当是春天,当时正值江南暮春,百花开始凋谢。

第二层,联系一、二两句,认为李龟年过去是“岐王”“崔九”等王公大臣宠幸的歌手,如今流落江南,这里是说他极盛时期已过,到了他的“落花时节”了。杜甫初逢李龟年之时,正值唐玄宗开元年间极盛之时。据记载,乐工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才学出众。彭年善舞,鹤年、龟年善歌。龟年特承顾遇,于东都洛阳大起第宅。安史之乱后流落江南,“每遇良辰胜景,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

第三层,联系杜甫经历,说杜甫少年在文坛崭露头角,十四五岁就出入于岐王宅里、崔九堂前,但满怀抱负始终无法施展,而辗转漂泊,垂垂老矣,这“落花时节”实在又是对自身不幸的感叹。少年杜甫于开元全盛日行走于“岐王宅”“崔九堂”等文人名士雅集之处,有机会欣赏李龟年的歌艺。孰料经过历时七年多的安史之乱后,两人各自流落江南,不期重逢。此时已经相隔数十年矣。人生际遇若此,实有无限的沧桑之感。

仅从杜李身世上着眼还不够,尽管他们都是飘零异地,境况凄凉,但盛唐经过了安史之乱,开元时代的升平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像杜甫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诗人怎会无视这些呢?所以“落花时节”还包含着对国家残破、民生凋敝的无限慨叹。

第四层,综合以上理解,说这里写杜、李穷途相逢,彼此身世之悲、家国兴亡之叹难以言喻,而只在大好春光中点出“落花”一语,更让人觉出感慨万端、无从说起的悲凉。

唐皇朝由开元盛世经安史之乱,到乱后形成藩镇割据局面,是由盛转衰的过程。若说李龟年的经历是由盛转衰过程之小小缩影的话,则杜甫的这首诗应是此一小小缩影在文艺上的反映了。全诗仅仅28字,而且明白如话,然而它所涵盖的历史层面却充满了许许多多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诗前两句是杜甫回忆少年时的事情(当时杜甫才十五岁),最后的“又逢君”已是四十多年以后了(此时的杜甫已五十九岁,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可是作者为什么把这四十多年省略未写呢?查阅资料不难发现,这四十多年的前半段是富足荣华的大唐,而后半段是山河破碎的大唐。这一切都被诗人省略了,是诗人不忍谈,还是诗人谈了我们未知?当然是后者,细读诗歌,就不难体会到诗人用“落花时节”把富足荣华的大唐和山河破碎的大唐都融纳进去了。因此,“落花时节”具有浓厚的象征意味,并非仅指二人相逢的时间。而“正是江南好风景”与在京都洛阳“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相应,同是好风景,只是物是人非矣。

涉浅滩者见鱼虾,入深水者得蛟龙。鉴赏无对错,深浅大不同。所以,读者对上下文中所透露的信息以及背景信息要能充分挖掘,综合驾驭,由浅入深,以便抵达文心。

三、横看成岭侧成峰

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关于颈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赏析,可有以下几个维度。

1.语境维度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联是形象生动而含意深刻的名句,将前两句的沉郁转而为豪放,这一句既是对友人关怀的感谢,也是和友人共勉,意指虽然我一人被贬远迁,但后继者仍大有人在。作者在困苦失意中不意志消沉,而是以乐观豁达的心态泰然处之。全诗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蕴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人教版《教师教学用书》中的“课文评点”说:“颈联……以‘沉舟’‘病树’作为反衬,描绘出千帆竞发、万木争春的富于生机的景象,表现了诗人对仕宦升沉、世事变迁的豁达襟怀。”

这种情感思维也和辛弃疾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类似,包含了某种理性认识,即新老交替,事物发展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长江后浪推前浪。

2.背景维度

永贞元年(805年),刘禹锡参加王叔文政治革新失败后,被贬为朗州司马,到元和十年(815年),朝廷有人想起用他以及和他同时被贬的柳宗元等人。从朗州回长安后,他写了《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一诗:“紫阳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从表面上看,此诗前两句写看花的盛况,并暗赞桃花之繁荣美好,后两句由物及人,关联到自己的境遇,似有“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之叹。其实诗人骨子里是将千树桃花当作十年以来由于投机取巧而在政治上愈来愈得意的新贵。他结句指出:这些似乎了不起的新贵们,也不过是“我”被排挤出外以后被提拔起来的罢了。这种轻蔑和讽刺是辛辣的,使他的政敌感到非常难受。所以此诗一出,作者和他的同僚便立即受到打击和报复,再度被贬。又过了十多年,即太和二年(828年),诗人才又被召回长安任职。诗人《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有意重提旧事,向打击他的权贵挑战。诗人仍用此法,表面上写玄都观中桃花之盛衰存亡和世事难料的感慨,实则仍以桃花比新贵,种桃道士则指当时打击革新运动的当权者。这些人,经过二十多年,有的死了,有的失势了,因而被他们提拔起来的新贵也就跟着改变了他们原有的煊赫声势,让位于另外一些人,正如“桃花净尽菜花开”一样,而桃花之所以净尽,正是“种桃道士归何处”的结果。而这时,“我”这个被排挤的人,却又回来了。对于扼杀那次政治革新的政敌,诗人再次投以轻蔑的嘲笑。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刘禹锡在扬州遇到白居易。在酒宴上写了这首答谢诗歌。细细品味,“万木”“千帆”“千树桃”的比喻,对象是一致的。只是在两首“桃”诗中作者多了些轻蔑和嘲笑。虽然刘禹锡骨子里流淌着傲岸、豪放、坚忍不拔的血液。但在白乐天这位老朋友面前,诗人则敞开心扉,多了些愤激和沉郁。

3.读者维度

卞孝萱、卞岐两人对此联这样赏析:“‘千帆’和‘万木’则比喻在他贬谪之后那些仕途得意的新贵们。这一联本是刘禹锡感叹身世的愤激之语。”本诗是针对白居易《醉赠刘二十八使君》所作的回赠诗,诗中曲折地表达了诗人遭受政敌打击,长期远贬异地的愤慨不平的心境。

诗歌解读需要关注语境,“历时”语境即上下句,“共时”语境即时代背景和心理背景。知人论世,就是要了解作者的遭际,知道作者写作的背景,即所处的历史背景。鲁迅先生说过:“我们想研究某一时代的文学,至少要知道作者的环境、经历和著作。”(《而已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要鉴赏一首诗,也应该知晓诗人所处的社会地位、生活经历、写作背景。因为这对正确把握诗歌的思想性、情感性和艺术性是很有帮助的。

四、标新立异二月花

开元十八年(730年),孟浩然从长安落第东归漫游吴越一年有余。途经建德江,当黄昏来临,明月当空之际,这建德江周围的景物却触发了诗人的灵感。于是,一首名垂千古的写景抒情小诗就这样诞生了。愁情若何?作者戛然而止,用一联景语留给读者体味。“野旷天低树”是“日暮”泊舟所见:原野无垠,苍苍茫茫,远处天空比近处的树木还要低。空旷的原野使人孤寂。“江清月近人”,夜幕降临,明月挂天,映在澄清的江水中与舟中的诗人是那么近。这情景让诗人感到冷清。明人唐汝询云“客愁因景而生,故下联不复言情而旅思自见”。(《唐诗解》卷十一)清人黄叔灿云:“‘野旷’一联,人但赏其写景之妙,不知其即景而言旅情,有诗外味。”(《唐诗笺注》)沈德潜也说:“下半写景,而客愁自见。”言外之意,诗外之味,这“客愁”竟为何物?

《唐人绝句精华》云:“诗家有情在景中之说,此诗是也。”唯有准确解读诗句清淡而浓厚的意象,才能感悟到诗人心间真切的情意。结合诗人身世遭遇,诗中的“天”是“蜀道之上”的青天,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树”是作者的化身,一棵“行高于众”的树,是耿介不随的树;“江”是喧闹的世道,是开元盛世,是明君,是圣主;“月”是读书人的理想,是“兼济天下”的抱负,是“端居耻圣明”的忠心。“皆著我之色彩”的意象营造出了比王维诗更多触景生情的“有我之境”。茫茫旷野,滚滚红尘,冷眼望去,蹑于高位的达官显贵要比挺拔的高大的他低矮得多;政通人和的盛世,政治清明的开元,犹如一江澄澈透明的江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空,好比仕子胸中升腾的一轮红日,是读书人“入世”的美好理想,给人以希望,给人以温暖。江水愈澄清,那轮入世为官的“明月”就距离仕途之舟中的旅人愈近啊,所以愈加盼望江水清明。然而这江水给他带来无尽的愁苦,愈清澈愈显现实无情、诗人无依,那毕竟是镜中花、水中月啊。有矛盾,或反语,含蓄蕴藉。是遗憾,是无奈,是牢骚,是愤激,回味无穷。在广袤而宁静的宇宙之中,一段寻寻觅觅,几番上下求索,虽然终于发现一轮明月竟和他那么近,多少慰藉了诗人那颗愁苦的心,但是冷静之后,却是无边的感伤,无尽的失落。“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留别王维》),满怀用世之心却欲仕不能,一腔的期盼化为两手空空。举世皆浊,入仕无门啊。这“愁”便是萦绕于怀,挥之不去的“怨怼”,便是怀才不遇后的愤世嫉俗了。据《新唐书・文艺传》载:“采访使韩朝宗约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会故人至,剧饮欢甚。或曰:‘君与韩公有期。’浩然叱曰:‘业已饮,遑恤他。’卒不赴。朝宗怒,辞行,浩然不悔也。”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虽始终抱有济时用世之志,却又不愿折腰曲从的孟浩然;有着“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李白《赠孟浩然》)这一孤高狷洁之禀性、耿介不随的孟浩然;虽然生活在沸腾的盛唐,却好像被遗弃在蓬勃向上时代气氛之外的孟浩然。愁怨积蓄日久方炽,一旦引燃,何时何地不燎原?

巴尔扎克说过:“真正懂诗的人会把作者诗句中只透露一星半点的东西拿到自己心中去发挥。”消解形象化的语言和象征的方式,展示给读者作家审美经验所编织的世界。因此,文学作品的解读是多元的,有时候多元之中非常态的另类式解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焦f《焦氏笔乘》所载郑善夫之语:“诗之妙处,正在不必说到尽,不必写到真,而其欲说欲写者,自宛然可想。虽可想,而又不可道,斯得风人之义。”因此,对于“诗之妙处”,欣赏者要带着诗人的感情“入”,带着自己的感情“出”,调动情思,驰骋想象,多元多维的立体解读,破译语言密码,获得“风人之义”,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审美体验。

[作者单位:江苏省邳州教育局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