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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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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期开始,我们将陆续记述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中的尖峰生活方式,这些生活方式的行为者,是两类人,其一,雅致和前卫的中产阶级;其二,绝对少数的富豪。这是一群盘踞在中国上海财富宝塔尖上的人,代表了这个城市不同一般的极致。本期说的是,养马的人。

陈家父子:上海滩的一段传奇

说到上海滩马主,就不能不说起在马背上猝死的陈凯,当年上海滩“马王”之一。

这是上海某郊县的一个私人马场。

2004年9月的一天,主人陈凯正十分愉快地和他的朋友们在马场上把玩。

陈凯十分开怀,他的开怀自然有其理由。作为上海乃至中国著名的性心理、性生理专家,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陈凯便在中国大陆开创了男科这个专业,发明了性康复治疗仪,在专业的圈子中享有相当隆重的声誉。与此同时,他与众不同的酷爱养马的生活方式在朋友圈子中也博得了高度的关注。那年的陈凯,不仅在上海的佘山拥有了一个个人的马场,还一口气养了22匹马。

那日,突然之间气温骤降,竟然让人感到寒意阵阵。尽管如此,马主陈凯依然穿戴齐整,跨上了他最钟爱的马儿,为各路朋友们表演起他驾驭马儿的不同技巧。

几圈下来,陈凯高超的控马技巧让在场的朋友们赞叹不已。正当一切进入高潮时,蓦然,眼尖的人们看到陈凯的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接着,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握住副缰的双手慢慢松弛,随后身子颓然地倒在了爱马身上。两分钟后,在现场60个朋友的焦急注视下,“马王”陈凯撒手而去,再也没有醒来。

随后,陈凯未竟的事业便由儿子陈威接手。

陈威毕业于上海中医药大学,时年30岁,男人如日中天的一个人生阶段。父亲突然去世,让陈威倍受打击,同时也让这个儒雅并且高度自信的男人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一年后,陈威创建了迈凯乐健康服务沙龙,致力于男和健康的管理,把男性中年后的功能减退作为一项保健特色来做。与此同时,陈威还精心饲养着父亲留下的22匹马儿。

2009年的早春,陈威与他的拍档已将横山假日马场换了好大气象:他们整修了马场跑道,划分了不同的训练区域,更换了马的品种,仅2008年的上半年便引进了优质马儿达6匹之多,其中2匹来自上海马术队。

那么,当年陈凯留下的22匹马儿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将近5年过去了,22匹马儿老的老、病的病,此刻在横山假日马场只有5匹马儿是当年陈凯留下的。说起这些,陈威的眼神相当凝重。

某种意义上,陈家父子关于马儿的故事在上海滩成为了一种传奇,再没有人私家养过这么多匹马,而这其中的情感锁链只有圈内人方能知晓。当然,在上海滩,像陈凯这样的马主大佬毕竟只是少数,多数上海马主每人拥有一匹马,多以寄养的方式把马养在大型马场内。养有3匹马的上海著名马痴王力,他把养马人分为三类:其一为了炫耀;其二为了反复奴役;其三将马儿当作自己真正的情人。

毫无疑问,王力将自己的圈子归于第三类。

王力和潘劲松:因马儿而疯狂

王力的3匹马寄养在上海辉煌骑马场,这里的赛马道长600米,并即将扩展到1000米,这个长度在上海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其他马场的跑道长度在四五百米左右。王力是某上市公司经理,他的马叫做“英雄”、“美纳”和“魔非”。

每天,他都会想念马场,下班时间一到,他便迫不及待地赶往马场,去和自己的爱马相会。每每这时,他的口袋中总装着鸡蛋、胡萝卜,有时还装着让爱马的骨头坚固的钙粉。当他骑在马上,就是他对整个世界感觉最好的时刻:这时,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海男人。

2001年,王力从香港人的手中领走了伊犁马“魔非”。“魔非”是一匹危险的马,天生要与人类为敌,时常将香港人摔个半死。当王力牵着“魔非”的副缰走向上海辉煌骑马场的马厩时,没有人喜欢的“魔非”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王力用半年时间将“魔非”养得有了模样,不过,“魔非”还是天性不改,但王力喜欢这样的烈马。

再就是“英雄”。整个马场,再没有其他马儿可以与“英雄”较量速度了。对此,王力十分得意。当然,王力也会惊恐于“英雄”在时那份骇人的冲击力,的“英雄”那股激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得住的。王力强调一个观点,一匹马与一条狗是决然不同的,两者之间有着完全不同的精神。

王力的观点被另外一个马痴所接受,即王力的朋友潘劲松,某艺术公司总裁,他和他的太太一人寄养了一匹马。潘劲松转悠过上海许多马场:松江车墩马场,南汇太阳岛马场,以及上海马运场。在他的身体力行中,上海马运场是最为理想的练习之地,无论是马的品种还是练习场地都十分完美,遗憾的是来回一次140公里的路途实在过于遥远,潘劲松日日想念马场,而如此漫长的路途不适合天天练习;松江车墩路程十分适中,但那里的马又大都是关中马,对崇尚“雄健伟岸”的潘劲松来说,短腿的关中马可以说是对马家族的一种轻慢。

潘劲松现在几乎天天来到辉煌骑马场,他最大的愿望是买上一匹好马。一匹没有被阉掉的、年龄只在两三岁的马。他曾经目睹过4号马在没有被阉掉时有着多么充沛的激情:那天,在马场上,它突如其来地挣脱了驯马师的束缚,激动地咆哮向前,当它扑向母马身上的那一瞬间,天地都仿佛发生着剧烈的碰撞……当4号马被阉掉之后,再次骑在它身上的潘劲松感到了失望――4号马没有了激情,也没有了一匹好马给予骑乘者的那种生气勃勃的鲜活感觉。

“我会寻找到一匹好马的,一匹没有被阉掉的好马。”潘劲松时常这样念叨。

马主们最不忍的事情,莫过于看到自己的爱马老去。当潘劲松如此念叨的时候,他的好友王力无法遏制自己的想象,若干年后,他的“魔非”、“美纳”、“英雄”都已垂垂老矣,他将带领着它们作别城市,来到大草原上,交给养草人,一点点地接近它们生命最后的栖息之地。

图朵王:新上海人的心理

当纯血马“图朵王”被驯马师从马厩中牵出,它秀丽的马腿看上去是如此赏心悦目,以致当你再注意其他马儿时,你会沮丧地感到,无论是伊犁马或者苏高血,在纯血马的对比下,几乎都失去了在观赏上的审美价值。

这也是马主彭熙之所以得意洋洋的全部理由。

彭熙,某工业房地产咨询公司的一个金领,以十分自负的智商成为一个比较典型的新上海人,拥有不菲年薪,车房具备。他的经历包括着城市欲望、城市雄心和城市隐秘。

彭熙不喜欢国产马,他认为国产马难看,而且智商偏低。纯血马就完全不同了,它敏感、聪明,骑养这样的马,其实是对自我的一种隐约肯定。

彭熙选择“图朵王”,选择了这匹来自澳大利亚的纯血马。当驯马师第一次将“图朵王”的副缰交到彭熙手中时,那一刻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身旁是漂亮而俊美的“图朵王”,配上崭新的马具,他仿佛成了中世纪为了宗教理想而前行的十字军骑士。

但与“图朵王”的接近并非轻而易举。“图朵王”十分敏感,它看见太阳的倒影会突然起跳,看见野花在草地上晃动会惊吓倒退,它对人更充满了一种高智商动物的莫名敌意。彭熙只能慢慢接近它,时不时带些胡萝卜喂它。或者,来到它的身边,温柔地抚摸它。“图朵王”曾硬生生将彭熙甩出七八米开外。那片刻,彭熙尽管浑身疼痛,但他不假思索地从地上爬起,再次坐到了“图朵王”身上,因为他记住了驯马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你被马儿甩开之后,你的第一反应必须是立即再次骑到它的身上,否则,你就永远没有可能征服它。

骑马就是控制与反控制的较量,彭熙就是这样理解他与爱马之间的关系。彭熙认为自己不归属于任何一个社会圈子,他也不想被人贴上某某圈子的标签,他说他没有什么朋友,那种真正意义的朋友。每天每时他与人打交道都是出于功利的目的,人与人交往充满了猥琐的想法,在每个面具背后都投下了利益或利润的巨大而浓厚的阴影。

而马不同。

这就是彭熙这样的上海金领乐意每年花上4万元人民币,来领养一匹澳洲纯血马的内在原因。“图朵王”让彭熙得以逃避,逃避一个让他感觉卑微不堪但又不得不周旋的功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