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相濡以沫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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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两个相离的圆，各自沿着各自的轨道行进，不可能会有交点， 但这些片段我一直都记得， 并且会把它们永远珍藏在心底。很久很久以后， 当我想起它们时， 我可以告诉自己， 在那段日子，有这样一个人， 让我感到如此温暖……这个人，就是同桌。

当我再次领到外语第一的奖状时，在所有人的惊诧和羡慕中，我终于学会勾起嘴角骄傲地微笑了。我又给你写信，小鱼，我相信，当你知道我渐渐绽放光芒，你一定会比我更开心，对不对？

我何其幸运地在我的14岁，在我青春最灰暗的岁月里，遇见了你。

那时，你从乡下转学而来，你在老师的指引下蹒跚地向我走来，你成了我的同桌。我无法忘记你那肥胖的身体是如何摇摇晃晃挤进我旁边靠窗的座位里。你傻傻地对我微笑：“我叫小鱼，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我那么倔强地转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否难过，其实我心里是好难过的。你知道吗，对于当时人缘差得连个普通朋友都没有的我来说，你的主动是我内心多么大的渴求。可是长久孤单的我，拒绝了你的主动。

幸好你是安静的，你上课认真听讲，仔细做笔记，下课乖乖待在座位上写作业。我也上课安静地做笔记，但是脑袋不会塞进一个字，下课我便趴在桌上睡觉。你从来没有打扰过我，只是我能感觉到你偶尔侧头偷看我的目光，它扫得我痒痒的，心里溢满的悲伤都快要躲藏不住了。其实，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睡着，我只是害怕孤单落寞的样子被人看到，害怕别人的欢乐与骄傲衬托出我的卑微。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我们关系的转折点是因为一篇文章吧，那时语文老师在我耳边轻声告诉我：“文章很棒，可是太过伤感，要学着快乐些啊！”她是一个善良的女老师，因为我优异的语文成绩爱着我。我迅速收好我的本子，你却转过头想要偷看，我莫名地恼火，把本子扔给你：“要看拿去看，别偷偷摸摸的。”你很认真地接过去，看了整整一个晚自习，下课后你把本子轻轻递给我，说：“看完心很痛，想哭。”仅此一句，便在我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让我的鼻子发酸。

那文章写了什么呢？其实只是我支离破碎的心情而已，貌似淡然却那么绝望。然而你看懂了。你在放学时塞给我一张小纸条，很肉麻的句子，却让我蜷在被子里哭得翻天覆地。你说：“叶子，如果可以，请让我们相濡以沫。”

之后，我便慢慢试着接受你的好，你给我带好吃的，你给我讲故事，你认真看我每一篇文字并给出中肯的评价。那个时候我便开始写故事了，我把你写成美丽的公主，而我是英勇的王子。那是唯一把你逗笑的文章。你说叶子啊，你真会编，我这么胖这么丑怎么会是公主，而你也不过是个黑黑瘦瘦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啊。我也笑了，我望着你的雀斑，我真的好想变得勇敢，用我的所有去捍卫你的美丽。是的，亲爱的小鱼，即使你矮你胖你有雀斑，但在我心里，你却是最美的姑娘。

还记得我们前排那两个男生吧，他们真可恶，长着两张乌鸦嘴，成天以取笑我们为乐，虽然你每次都在课桌下捏紧我的手让我不要和他们计较，可我还是那么那么恨他们。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因为他们取笑的人是你，而且做得太过分。他们嘲笑你长得丑，说一辈子嫁不出去；说你生的孩子会是畸形儿……你两只手死死按住桌角，你的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我能感觉到你全身的颤抖和心脏的此起彼伏。我鼓足勇气拿起桌上厚厚的英语课本，坚定而庄严地、狠狠地向他们头部砸去……全班轰动了，我瘦弱的身躯为你而战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多么像英勇的王子啊，哪怕伤痕累累，我也捍卫了我最爱的公主。

是的，我保护了你，尽管我胳膊、手、脸、腿都有淤青和红肿，尽管妈妈因为这事情去找班主任而被同学们笑话，尽管我被逼得上讲台念检讨书。可是我没有半点后悔，你看，亲爱的，我尽管瘦小，但也可以保护你啊。

我知道现在讲起这件事你仍然会心疼会继续骂我的傻我的笨，可是我觉得这是我做过的最骄傲最勇敢的事情。嘿嘿，亲爱的小鱼，你一定要知道，我会慢慢变得勇敢起来。

我那么喜欢趴在你胳膊上睡觉，尽管你老是说我睡觉时流口水弄脏了你的衣袖，可是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奶油气息和你胖乎乎的臂膀，那是我感到最温暖的时刻。

可是后来你不让我睡觉了。你说叶子，别人不爱我们，我们偏要做给他们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然后，你继续问，叶子，你骨子里还有自卑吗？我点头说有的。于是你坐直身体，像在做个很重大的决定。你说，要想自信起来首先得让自己变优秀，所以……我们考重点吧。

我当即摔下凳子笑岔了气，小鱼啊，我这成绩烂得……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你不说话，像第一次和我说话被我拒绝那样，抿着嘴，挤出酒窝。你就那么看着我，不带任何感彩，直到我承认被折服。

然后你变得很努力，中等成绩的你游到了中上。而我除了语文和外语，其他一塌糊涂。你每天考我物理公式，考我历史年代，要我默写化学元素周期表……我觉得你累瘦了好多，每次我说放弃你都一脸倔强，你说趁此机会减肥也不错。

可是我们的努力还是没有赶上中考袭来的速度，奇迹是不会留给我们这种平凡且不现实的人的。你站在录取表前抿着嘴很久不说话，越来越用力，酒窝便越陷越深。你考上一所普通高中，而我却连个普通高中都没考上，所以你不说话我也跟着沉默。很久很久，你才转过头说，叶子，没关系的，嗯，没关系的。

你的声音颤颤的，眼里的液体终究没有落下来。我想，我们都学会了坚强。

后来，你还是去了那所学校，你说你要领奖学金请我吃肯德基。看着一脸阳光的你，我是那么的快乐。小鱼你知不知道，除了善良，你最让我喜欢的便是你的坚强和乐观。

我留下来了，复读一年，不只为妈妈的期待，还为你的心愿，以及你说的那句――要想自信起来，首先得让自己变优秀。

我想，我会努力做到，我可以做到。你看啊小鱼，现在我语文和外语都能稳坐第一把交椅了，我的数学也能考100多分了，还有化学、物理、政治……都在不断进步。小鱼你看，我是不是要成为你的骄傲了呢？我在慢慢变优秀，也在慢慢变得自信。

这样真好啊，小鱼，你现在也能挤到班级前十名的位置了吗？我想，我们真的走过了那段充满阴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