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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情不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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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分十全十美

2010年10月10日,民间相传为十分十全十美的吉祥日子,每百年才能一遇,是结婚的良辰吉日。

夜风变凉了,星星安静下来了。已是凌晨3点,罗柳双还默默地坐在电脑前。眼前的博客,不彻地循环播放着旋律轻快甜蜜的《嫁给我》――日出日落黑夜白昼,时时刻刻永在怀中。进进出出这感动,分秒可以成永久。我望着你,你看着我,有句话我想对你说,今生今世跟着我,做你幸福的理由,嫁给我。

而博客里面的婚纱照那么漂亮。一对新人,或相视而笑,或轻巧相吻,或执手遥望,他们的甜蜜连深拥都无需,眼神中洋溢的笑意便足以让人感受到那满满的幸福和喜乐。

新郎江远航的眼眸温柔,眼里只凝视着新娘,目光不曾挪开丝毫。罗柳双的思绪倏地拉远。那柔软的眼神,曾经也在她的脸上痴迷地停留过,如蝴蝶思恋花蕊般无法挪动,不愿意也不能够,而那有力的手,曾经忐忑地轻轻地牵过她的手,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里面的温度。

有冰凉的液体悄然滑下,落到肌肤上,却溅起炙热经久的痛。那些罗柳双不屑于记忆的时光,在这个属于回忆的秋夜里,在她的心头悄悄绽放。

2 偶遇

2004年,罗柳双尚为大一的新生,眼睛亮如星子,笑声清亮,宛若一朵兀自清香的花朵,摇曳在春风过处,时常引起男生驻足回望。

刚从高中的繁重学习中解脱出来的室友们,十七八岁的美好年华,调皮且大无畏,飞扬跋扈地在校园里横行。大声说笑,冲远处走过来的男生响亮地吹口哨,周末集体躲过宿管阿姨翻出宿舍大门出去K歌。罗柳双不喜这样的闹,室友们就对她的离群非常不满意――同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怎么可以脱离群众生活呢?罗柳双对室友们百般告饶,但最终还是被她们挠着胳肢窝,一路笑着拽到操场上,室友们窃窃私语一番后便鬼鬼地笑,低声跟她嘱咐后,就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把她推出人群。

爱闹的女孩们两手往外推示意她朝前,不让她归群。她只好脚步踟蹰地往前走,最后犹犹豫豫地停在某人身边。室友们“哗”地一声坏笑,欢呼声此起彼落,随便拣的一个男生,柳双你们的身高还是挺衬的!

原本背向她们的男生闻声转过身来。室友们全都吓了一跳,受惊兔子般霎时跑得无影踪。前面的人居然是院学生会副主席江远航,天天带着纪律部检查班级纪律。室友们的玩笑撞上枪口了。

香樟树下,罗柳双的笑脸在斑驳阳光中闪闪烁烁,一下子就晃花了他的眼。

化生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远比学生会主席出名。他的俊朗外表,高大身材姑且不提。单说他的能力,人家把手下的纪律部、体育部、外联部管辖得井井有条。班级纪律严明,校运动会上学院第一名的桂冠从不旁落,拉的赞助让学校领导都眉开眼笑。在服务集体的同时,江远航的个人学业亦从未放下,英语六级证书国家奖学金等悉数揽人囊中。更是打得一手好篮球,是院球队的主力,带领队员们在院级比赛中所向披靡。

但江远航却在追逐爱情的战场上丢盔弃甲。

3 中途退席

新生联谊晚会上,主持人道了开场白后,便是热身的交谊舞,宣告欢乐时光正式开始。场上女生们的目光,或炽热,或羞涩,或闪闪躲躲,却都不约而同地追随着身穿简单休闲白衬衣的江远航。他两手插兜,笑容温和,头上的橘黄色灯光淡淡地消弭了他的侧脸,如梦如幻,宛若远古时空翩翩而至的王子。

能成为如此优秀又有魅力的学长的第一个舞伴,肯定能让别的女生们羡慕死,众目聚焦之处,随着他舞步翩翩,肯定能抢得全场最出彩女生的风头吧。

但江远航邀请的第三个舞伴才是罗柳双。

全场瞩目中,她拒绝了他。她说,今天不舒服,不想跳舞了。看着他遭拒后失神的眼睛,感受着周围女生嫉妒的眼光,罗柳双心里浮起报复得逞后的小欢喜。

当时他走到她的面前,她是期盼着能够在全场女生憧憬的目光中,作为第一个被邀请跳舞的女生,手被他轻轻牵住,在幻丽的舞池里蹁跹舞动。但是他却经过了她,向别的女生走去。笃定之中的愿想如肥皂泡般破裂,强烈落差之下的失落,在那一刻,她仿佛突然明白,只有处于感情上游的人,才能有资格对下游的人轻慢对待。

年轻少女的心,矜持,敏感,多疑,对方的一个神色动作都能无形放大,随着晚会欢庆的音乐,把自己逼到墙边,透不过气,心也受到蒙蔽。而罗柳双怎么知道呢,其实江远航多想第一个就邀请她,但举步走到她面前时却紧张起来。她的笑容让他心跳加快得即将窒息。

他背转身,落寞地笑,没关系,以后也会有机会的。

沉浸在狂欢气氛中的女生们不经意中却发现,江远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中途退席了。

4 楼上楼下,上游下游

对于联谊晚会遭拒事件,江远航不以为意,男生的大大咧咧,认为只是女生身体上的不舒服,并没有别的特殊意义。

江远航太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轻易不到院学生会工作处。但大至部长,小至理事,渐渐发现江远航来到学生会工作处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后来大家都看出了端倪,副主席跑得最多的是文艺部,副主席搭话最多的是里面的新理事罗柳双。

卓然的江远航有人格魅力,具有非凡的强大气场。学院里面哪位女生不赞同呢,能得到这样的院里乃至校里瞩目的男生的爱慕,是她们都憧憬期盼的事情,而那个女生,也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接受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一个月后,江远航和罗柳双的关系亦只是上下级,师兄妹,好朋友。她对他保持着一个适度的距离,亲近但不亲昵,有小小的暧昧纠缠不清。比朋友进一步,但又比恋人远一步。

或许她年纪尚幼不谙情事,或许她对感情慎重,或许她不想让两人的进展过快,或许她只是想考验他。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待着心爱的女孩下楼的江远航,心思慎密地分析着,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不自觉地微笑,身姿坚定如同一棵深深根植于此处的树。

室友们都看不过去了,纷纷催促罗柳双,还不下去,你想让江远航变成望妇山吗?她淡淡地笑,依然慢条斯理地打点手中的事情。你让他得不到,他才会认为你是最好的,这样你才能拥有俯视的资格,才能拥有轻慢的姿态。一定是这样的。罗柳双笃定地想。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她在上游,他在下游。

5 最多的宠爱

江远航把偷偷拍下的罗柳双的照片当做手机屏幕。放大了的罗柳双的照片,居然恰到好处地只显示了左半身在手机屏幕的右边处。希望这样她会不以为忤。就只是这样,能够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仿佛她在身边,就够了。

爱一个人,让自己身形卑微。总想揣摩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倾尽自己的天下,全部都赠予她。

例常的moming call,陪她去吃饭,辛苦淘来有她生日号码的QQ,天天跟她去晚自习,给她修改英语四级考试作文,找来有价 无市的专业课试题给她做模拟……只想对她好,想把世间所有的好都供奉给她,只嫌给的不够多。

冬天到了。江远航送给罗柳双一只大大的抱抱熊。抱抱熊被她随意地丢在脚底暖脚,或在看电视时塞在身后当背靠。抱抱熊很快便变得干瘪起来,皱巴巴的。

学校举行排球赛,有一场是大三的江远航的02级应用化学2班对大一的罗柳双的04级生物3班。江远航的班级多为男生,练就各项非凡球艺。比赛为男女混打,奇怪的是,这次的比赛他们却大失水准,不是发球发不过,便是回球时歪向一边,飞出了界线。这时他们班的男生总会夸张地惊呼,坏坏地笑,有暧昧的气氛暗暗漫生。半个小时不到,罗柳双她们班就赢了,赢得轻松又容易。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因为江远航对罗柳双的心思,他交代兄弟们故意放水。校园男孩的爱慕情怀,就是这样温暖地,没有输赢心态地袒露在众人面前,水晶般的,如日初生的,让人有想要落泪的动容。

女生们都真心诚意地羡慕罗柳双。这一景如能落在自己身上,即使只是梦境亦甘愿。但罗柳双只是故装清淡地笑,幸福明明已经聚在眼里,但就是不肯启开自己的心。

他给她的宠爱,没有丝毫保留,她分分厘厘地照单全收,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

6 车窗外他的泪

罗柳双毕业时,已是工作了两年的江远航赶来给她送行。他刻意没有选择在大学的城市里工作,舍去了很多橄榄枝,因为他无法面对一段自己整整付出了两年,但却依然无法得到她的心的辛酸事实。

他依然爱着她。知道她将要毕业离开的那一刻,彼时他正站在7月炽热的阳光下,忽然就忆起那些自己不愿轻易拾起的记忆,怕自己心脏不再能保持正常速度跳动的记忆。自己不再是青涩的男孩,而是在社会上经历了很多,思想也更为开阔深刻的男子,或许,她也改变了呢?

罗柳双发梢微卷,眼睛深邃,更漂亮了。面前笑容温和的男子,站在阳光下,磊落通透,有以前未曾出现的颜色。她的心忽地一紧,有些情愫推搡着想要奔腾而出,但最终,她还是稳住脚步,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出现似的,语调平淡地说,江师兄,好久不见了。本来满怀期待的他愕然。

火车徐徐驶动。隔着车窗,她低头看向月台。面前的江远航,神情委顿,失魂落魄。她依然是俯首,她依然是居于上游可以继续轻慢。火车掠过的刹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泪。

7 再也没有那个人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偶尔和朋友吃饭,和姐妹们逛街。工作生活中遇到很多很多男人,其中不乏对罗柳双表示有好感的。但是却再也遇不到像江远航那样爱她宠她把她放在手心中的男人。

工作不如意,感情始终半暗不明,有男友的姐妹们也没有义务陪她。她终于乏力,原来现实生活并不是如他那般一切待她好。晚上睡不着时便忆起大学时光,那些被他用整个世界来爱宠的青葱岁月。那个温良的男子,其实她一直都在想念他。

罗柳双辗转地向同学们问询江远航的近况,却被告之他刚刚新婚。看着他博客里面的新婚照片,她迟到的泪,终于轰然砸下。

6年长跑,他终于如她所愿,放下了她,告别那些被爱情轻慢的时光。而她,却在这一刻,终于愿意挽留他,但深夜里时钟的滴答声那么响亮,她才发现,那些自己轻慢爱情的时光,早已不知何时呼啸着疾驰而去,将她狠狠地抛在了身后,再也寻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