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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者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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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特维尔写于1991年

1 对于丹佛来说,迪肯贝・穆托姆博绝对是个菜鸟,所以他必须要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压制自己的急脾气――即便他是更衣室里个子最大的人他有多高?2.18米?2.21米还是2.23米?都有可能,反正只要他从更衣柜前的椅子上站起来,就能看到所有队友的头皮他的声音很低沉――比保罗罗伯逊(美国著名黑人歌唱家)还要低。

与别人不同的是,穆托姆博可没时间在那些摆在桌子上的篮球上签名,他有太多别的事情要做,他穿上自己那双20码的耐克鞋,准备离开更衣室他已经准备好一件奢侈的皮衣来对抗丹佛的寒冬了,他要走出去,在外面等待他的,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因为我是明星”。

“我得去看看我的孩子们。”穆托姆博是这样对丹佛掘金队的官员们解释自己去向的“他们在等他们的爸爸,他们很想他,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而他只能在有时间的时候回去看看他们……”

“我还得看看我妻子。”这个无奈的爸爸接着说,“他是个可爱的女人,她也很想我,可我总是不能在家,我总在不停地训练、比赛。噢,这可爱的女人啊,我必须得回去看她。”

穆托姆博的表演真是太棒了,他简直像个感情充沛的电影明星,听他的口气,他就是丹佛的明星中锋、他简直可以成为NBA的划时代人物。他的脸将马上出现在篮球的包装上,而他的专属球鞋也将马上成为高中生们疯抢的畅销货。在他带领下,总冠军旗帜将飘扬在球馆上空,他的名字将同下面的这些传奇人物并列――贾巴尔,“魔术师”,伯德……面对这样一位巨星,还有谁能拒绝他的要求?

据我所知,能拒绝穆托姆博的人至少有一个――他是一位丹佛掘金的官员

“迪肯贝。”这位官员说,“少扯了,你根本没有孩子…”“迪肯贝。”他接着说,“你在说谎,你还没结婚呢!”

谎话被揭穿了,穆托姆博只能无奈地把包扔在地上,拿起签名笔开始在球上签名、作为一个职业生涯比赛不足四场的25岁大龄新秀,签了一个又一个球后,穆托姆博跟工作人员开起了玩笑他说:“你们很幸运,这是最后一批签着‘MUTOMBO#55’的绝版珍藏篮球了,从现在开始,我的签名就要改成。DM#55’了。”“旧签名我已经用了太长时间了,而且字母太多了。”他的理由是这样的:“如果我一次要签满五千个球,那还是用个短点儿的好。”

虽然之前还在拼命找借口想离开,但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篮球上,穆托姆博马上又兴奋了起来。“我会努力让自己的名字光芒万丈。”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要让每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奔走相告:‘穆托姆博要来了!穆托姆博要来了!’为了这目标,我才可以忍受(签名这样枯燥的事)。”

2 这念头看上去很疯狂是吧?但事实上,这正是穆托姆博自从进盟以来就一直努力实现的目标――我相信他能做到,但是那些在6月份的选秀中并没把自己的信任票投给他的球探和球队们呢?他们看起来简直蠢得要命――一个如此出色的内线球员,一个篮球运动的终极武器,得分篮板俱佳的中锋居然会掉出前三,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不可想象的(在1991年的NBA选秀中,丹佛掘金在第四位选中穆托姆博,前三位分别是黄蜂的拉里・约翰逊,网队的肯尼・安德森和国王的比利・欧文斯)。

没有人寄望于他场均得分超过20,他们只希望他能在篮板榜上与亚特兰大的凯文・威利斯一争高下――场均篮板超过15个。这些都是一个年仅25岁,只有过七年正规篮球训练经历的扎伊尔(现已更名为刚果共和国)年轻人所背负的――四年前,他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说,骤然承受这样的期望,他会怎么做?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像穆托姆博这样努力。”掘金队的后勤工作人员斯科特哈斯丁说。“我在联盟里混了九年,只见过三名天天都给自己制定训练计划的球员,他们是伯纳德金、西德尼・蒙克利夫,还有一个就是穆托姆博。看看他都在做什么――每场比赛打41分钟,即使身体不适也从不中断训练,正是这样使他能不断进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穆托姆博的故事已经成为了那些喜爱他的家伙们最钟爱的传奇:一个生长于非洲中产家庭的孩子,在他高中毕业之前,从没接触过篮球。直到有一天,哥哥把他带到篮球场,在那里,他投出了平生的第一个球,也第一次为篮球受伤。从此以后,他对篮球产生了兴趣,在学校附近的美国大使馆的报纸上,他知道了美国是篮球的圣殿。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这个具有极高天赋的孩子,并设法帮他联系了一所美国大学――那就是拥有中锋传统的乔治城。在华盛顿,男孩成长为男人,男人成长为首轮新秀,新秀成长为NBA最有潜力的中锋。

“我可不信这些,即使我现在已经身在NBA了。”穆托姆博说,“我真的不信,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至少在我刚到乔治城的第一年没想过。我的教练约翰汤普森把比尔拉塞尔带到了我身边。拉塞尔可是拥有十一枚总冠军戒指的家伙――天知道他是不是想祈求上帝再给他一根手指来戴戒指。他告诉我:‘你要相信自己能成为出色的职业球员’。他在华盛顿呆了五天,每天指导我3~4个小时。他是个聪明的家伙,坚信我能成为职业球员。”

穆托姆博的进步有多快?有多大?他在乔治城的第一年都被用来专心学习英语(扎伊尔的官方语言是法语)。穆托姆博的全名叫作“迪肯贝・穆托姆博・姆博隆多・姆卡姆巴・简・杰克・瓦穆托姆博(Dikembe Mutombo Mpolondo Mukamba JeanJacque Wamutombo)”,他出生于一个信奉耶稣的家庭,除了法语外,他还懂得葡萄牙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四种非洲土语,可他还是每天花六个小时学习英语。在校内的篮球联赛中,穆托姆博曾在一场比赛中得到50分――其中有35分来自在别人头上的扣篮。

到了二年级,穆托姆博大多数时候仍在出任菜鸟阿伦佐・莫宁的替补,三年级,莫宁的位置被调整为大前锋,穆托姆博坐上了先发中锋的宝座,但他的场均得分只有10.7分,而在最后一年,他可以场均得到15.2分和12.2个篮板。

3 许多职业球探把穆托姆博当作一个“课题”,一个能在未来五年内统治联盟内线的天才球员。夏洛特黄蜂拥有状元签,但却跳过了他选择了UNLV的拉里约翰逊,第二位的新泽西网选择了乔治亚理工的后卫肯尼・安德森,萨克拉门托国王挑中了锡拉丘兹的比利・欧文斯。结果这个“课题”落到了丹佛入手中,“我认为许多球队只看到了他在比赛中的表现。”丹佛掘金的总经理伯尼比克斯塔夫说,“而我们则关注了他的训练,他在训练中表现出的东西是在比赛中没表现出来的,约翰・汤普森说,迪肯贝将成为令人恐惧的武器。”

保罗・韦斯特海德毫无保留的进攻战术需要重建,这种重建需要以穆托姆博为核心。改变在哪里?掘金需要一个能够在攻防两端迅速移动的大个子,穆托姆博在韦斯特海德的战术体系中扮演着“进攻端的贾巴尔”和“防守端的拉塞尔”的双重角色。如

此重用一个素未谋面的新秀,无疑是一种铤而走险的行为。

“我在七月份才见到他,”韦斯特海德说,“我们的会面只有两个人和一个篮球,这就像是说:‘好吧,我是导演,我已经把你定为下五部新片的主演了。很高兴见到你,现在,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我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想让穆托姆博做的十八件事,如果哪一件他做的不合我心,那就是他回家或在假期的训练营中应该加强训练的。结果他让我大吃一惊,与我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溢美之词相比,迪肯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而且他还不停让我指出他的不足之处,这家伙真的很努力。”

接下来就是一个又一个惊喜:准确的勾手投篮――“比尔・拉塞尔告诉我,要研究出一门专属于我自己的投篮必杀技。”穆托姆博说,“而我选择了这招。”――让人想起贾巴尔;对篮板球的准确判断,一双仿佛能吸住篮球的大手,让人想起了拉塞尔:极快的弹速和凶狠的扣篮,穆托姆博完全符合韦斯特海德教练的标准,不!应该说比他的标准还要高出一截,有了他,掘金队完全可以延续以往的快速,凶悍的进攻,而在防守上也多了一道内线屏障。

穆托姆博在参加公开训练营之前与掘金队签订了一份五年一千三百七十万的合同,正式成为了丹佛的一分子,虽然身在科罗拉多滑雪胜地,但他表示自己不会去滑雪,因为“我曾看见过芭芭拉・布什滑雪时摔伤了腿”,这是他还没来美国之前的记忆之一,另一项关于美国的记忆就是1974年・阿里与乔治・福尔曼之间的那场大战。而他的恩师汤普森的一句话成为了穆托姆博的座右铭――“孩子,别操之过急”。操之过急?急着干什么?“每一件事,”穆托姆博说。他反戴着掘金的棒球帽,像个巨人,他想征服全世界。

“我在纽约见到了迈克尔・乔丹。”穆托姆博说,“我对他说:‘迈克尔,你不可能在我头上扣篮。你可千万别试。’我们在新奥尔良打了一场表演赛,我又对他说了一遍,他真的没扣篮。上周,我们在丹佛相遇了,我还是告诉他别想在我头上扣篮――在比赛还剩五秒就结束的时候,乔丹被犯规,他站上罚球线,我对他喊:‘迈克尔,你别想在我头上扣篮!’他看了我一眼说:‘别喊了,穆托姆博,这是送你的’。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把球投进了。这太疯狂了!”

可是迪肯贝,你不正是追寻着这种疯狂的感觉来到美国的吗?

“当我签下合同时,我的父亲高兴得连着庆祝了三天。”穆托姆博说,“我家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我可以给他们赚钱了,我可以帮助家人过上好日子了,我可以帮助亲戚朋友了。很多人跟我说:‘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可我真的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自豪感并不是因为我能做什么事情而产生的,而是由人们对你的评价而生的。”

穆托姆博将要习惯将拍照作为生活的一部分,他将自己的名字使用权卖给了洛杉矶的迪克公司,他还拍摄了一部叫做《迪肯贝的盖帽》的纪录片,他要参加许多脱口秀节目,迪克公司出版了许多以“迪肯贝会说的语言”为主题的小册子。他的拍摄将在丹佛中心进行,而现在,他正缓慢地穿过14街区,手提的箱子里装着拍照用的衣服。

在一家家具店的外墙上,挂着一幅篮球鞋的广告――一为不知名的篮球运动员正要飞起扣篮

陈旧的广告吸引了穆托姆博的目光,他停下来,摩挲着粗糙的墙面。

“画得不好。”他说,“像小学生的水平。”

“他们应该把海报换掉。”路人知趣地说,“或许应该换成穆托姆博。”

穆托姆博看着墙壁,微微点头,似乎这样的提议对他来说很新鲜,“总有一天,他们会这么做的。”依然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

“不要操之过急”,总有一天他可以的,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