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面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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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物质的支撑，一个人真的寸步难行？

有人认为，在这个物质化的时代，离开物质的支撑，一个人可能真的寸步难行。有时候我们确实是这样，甚至辨别不清是我们驾驭着物质，还是物质控制着我们。

似乎记得一种预言说，将来我们的头脑会很发达，而我们的四肢却严重退化，看起来好像“青蛙人”。也许，“青蛙人”会符合未来的审美观，在现在看来却丑陋而可怕。这会刺激我们去反思自己的生活方式，重新思考直立行走、动手抓握等行为带给人类的重大意义。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到城市里生活，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正是这里的物质条件远比农村优越。植物退去，动物被驱赶到远方，城市里成为物质的海洋，而且我们认为物质本身就是物质海洋里的庞大舰船，或者就是游泳衣，我们凭借物质便可以生活得非常安全和幸福。

事实并非如此。远离了植物、动物、泥土、原野和千山万水，我们至少会感到孤独、空虚、干燥和饥渴。

一个开始选择徒步远行的女孩子反思说：“在城市里，我们依赖物质，依赖金钱，依赖城市，淹没了自己。对金钱的依赖甚至超过了自己本身，丝毫没有安全感。”

金钱是物质的变相，也是一堆脆弱的交换符号，依赖金钱也是依赖物质。总之，我们依赖物质已经超过对生命本身的关注、体恤和思考，仅仅依靠物质来打天下，这显然是荒谬、悲哀和不安全的。

在汽车泛滥的城市里，用脚行走并不可耻，并不意味着失败，这恰恰是崇高而悲悯的，是意味深长的。有人渴望能够在城市里看到石头，掀开石头，又能够发现一只或者几种昆虫。他认为这种城市是有良心的，是有道德的，是诗意的，是有希望的。这种渴望跟在城市里用脚行走的意义是一样的，如果在城市里还能够在泥土上而不是水泥上行走，那将是更加完美和令人喜悦乃至落泪的——可是，有人会问：“泥土太多，那还叫城市吗？”

是的，人们越来越瞧不起泥土，瞧不起那种“泥腿子”的人。人们常常会欺负和蹂躏泥土，抱着种种恶意急于用水泥将大片大片的泥土遮掩、覆盖和凝固；对腿上有泥的人，人们也常常会歧视、排挤和压抑，其中的悲剧、闹剧、丑剧不想再多说了，文明人干出不文明的事情，让人羞愧到无语、无奈和无望。

城市的方向，就是水泥轧过泥土的方向，就是汽车代替腿脚的方向，就是物质澎湃喧腾的方向——那么大的海洋里却没有鱼。

那个女孩子在问：“我想知道，在没有钱的时候，我还能有什么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也想知道，我相信你也想知道，大家现在都应该想知道。

靠什么面对这个世界？难道就是城市的光荣和梦想？难道就是物质的欲望、欲望的物质？难道就是人类不再直立行走，不再众生平等，不再敬畏泥土、家园和生命？

物质浩荡，欲壑难填，城市克隆，自然哭泣，汽车所到之处除了城市还是城市，城市比山还高，比水还长，直到地球也仅仅是个大城市，大城市里套着密密麻麻的小城市，我们也变成城市里的一个个小物件、一块块砖和一根根钢筋，有人甚至想把宇宙也改造成没有边际的城市。

靠什么面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根本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一个人算什么？整个世界又算什么？连上不存在，所有的难题、困难和危机都似乎不存在。脑袋为王，物质至上，他们即便退化了双脚，但能够迷信汽车、飞机和宇宙飞船——他们一般不会回答你的疑问，被问得急了，他们才会反问一句：你错了，你应该问——这个世界靠什么面对我们？

就是这样，有一种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贫穷和危险。他们是国王，也是贫穷得只剩下金钱和物质的国王，他们也危险到因为对生命的过分透支，只剩下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