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车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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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渐尽，虽然年味已被冲淡，但车上仍挤满了人。开动的瞬间，火车像耄耋老人蹒跚迈过一个坎，重重地打了一个颤栗。即便是这样，没挤上车的人还在遥遥观望这条渐行渐远的黑色“长虫”。我不禁心想：一个不到120个硬座的车厢，却挤得连一个下脚地儿都没有；各种气味夹着寒风一齐袭来，能简单地动一动发麻的脚，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该是多难得的享受啊！

几个小时后，身边的人开始说笑，气氛很是活跃。蓦地，我竟然萌生一种奇怪的念头：人生不就如一程火车吗？每一名乘客就像亲人、朋友或者陌生人，扮演着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点缀着灵动的生命色彩；这一旅程中所见的种种风景，正如同我们坎坷或平坦的生活阅历；每一个站点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就好似每一次人生的转折点上，有些人渐渐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有些人悄然淡出了我们的视线……只是火车尚可回头，但人生一路飞驰，时间向后，生命向前，不可阻挡。

这么一想，我开始观察视线所及的每个面孔。

古铜色脸庞的大爷歪斜着支在别人的椅背上，眯着眼睛，吃着烧鸡喝着小酒，很是惬意。待意识到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就笑呵呵地递过一个鸡腿：“姑娘，吃不？”我笑着轻轻摇摇头，他爽朗地一仰脖儿，闷了大口酒，嘿嘿一乐。靠窗扎着马尾的小姑娘，不知正欣赏着外面什么样的风景，嘴角微微咧开，安恬得像一朵娇艳的花儿；对面戴眼镜的阿姨，正在读一本养生书，偶尔听到某个地方有喧闹和笑声，就透过老花镜瞄一眼。过道左边那五位，像是一起出门的朋友，带着扑克，一路上玩得不亦乐乎。后座谁家的两个孩子不知在玩什么游戏，“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两天一宿，大家互相谈论各种话题，家庭、事业、梦想……有时志趣相投，有时则观点相悖。但无疑，像《金发女孩和三只熊》故事里的小姑娘偷偷摸摸地钻进了熊宝宝的家，我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深深浅浅地划下印记。即使以后擦肩而过认不出彼此，当下这一刻，我们也滋养了彼此的生活。

于是，我告诉自己，在名为“人生”的单程列车上，少一些埋怨，多一个微笑。让生活变成欢快流畅的小溪，再也嗅不到烦闷的气息，一路唱着“哗啦啦”的歌谣奔向前方。甚至当死亡那匹黑骆驼来到门前时，依然不皱眉头，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