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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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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记:总是在一种感动下就义无返顾地做一件事情,可以把很多的苦悄悄地放在一边,可以把许多的累轻轻地抛在脑后面,只是感觉“值得”,于是就做了;做了,也就感觉更加“值得”了。短短的时间里,我感受到了那里的美丽风光、淳朴民情、社会状况,但印象最深的也许是那么多双充满好奇求知欲的眼睛。我不敢多想,因为眼神里的留恋如一缕清泉,慢慢流,抵达心的彼岸。如同生命中两条交叉的线,我们相遇,原本想带给他们一些东西,但最后留给彼此的也许只是记忆而已。因为短短的时间,我们无法深深地影响他们,但他们却深深地攫住了我的心灵。

暑期社会实践,对我们大学生来说,它的意义在于给大学生搭了一个走向社会的平台。但很多时候,我们是滥竽充数的,要的只是单位的一个“章”。红红的一个小章,好像就证明你在暑假做了社会实践这项工作。但更多的人,靠点关系,无论多少章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弄到的。像去年,我只是去我们镇上的城教中心上了三堂课,后来就把二十天的社会实践解决了。其实,我这次支教的初衷很简单,因为大一的暑假浪费了,大三的暑假要准备考研,大四事情就更多了,就剩下大二,就报了去支教的名。

安徽省祁门县大坦乡,如果不是这次支教的话,也许我一辈子都可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在美丽连绵群山包围下的乡镇,这里还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

因为经费大半都是自己出的,所以我们乘坐的是最差的绿皮火车,速度慢,中途又会给其他车子让道,十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但火车行至安徽境内的时候,连绵不断的群山就开始此起彼伏。我的家乡是没有山的,我从小就向往那一座座大山。友人说:“我把从小到大没有看到过的山一下子全部看尽。”真的,在时间的沟壑里,原来长与短这么容易交换位置。

到祁门是晚上十一点多,所以我们又在县里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起去了我们要支教的学校。车子在窄窄的山路上开去了,外面阳光明媚,群山青翠,河水潺潺,我的心情一路都在焦急地期待,我的支教生活也在这样一种心情下开始了。

・教・书・

抵达学校的时候,校长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们了。校长说:“学生一大早就来过了,看看你们没来,又回去了,你们就明天开始上课吧?”我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后来才知道,很多孩子要走十多里路,我仿佛看到一个孩子为了赶上一天的课程,而在崇山峻岭的中间前行。

大坦学校是小学初中连在一起的,它的条件比我们想象中的好许多。虽然这里的房子都很破旧,但这一切都是很干净的,还有一幢去年才建起来的教学楼,学校旁边也有几家小店。我感觉好玩的事情是,操场竟然是两座山的人字形夹缝。另外,校长的精心安排是我们始料未及的,睡的地方早已经打扫好了,门口晾衣服的绳子已经拉好,热水瓶也已经叫人打好了,现在还特地叫人去县城帮我们买席子……这些让我们一方面觉得很感激,另一方面让我们惭愧不已,因为我们的初衷就是来吃苦的,而不是来麻烦学校的。

等到下午,有很多附近的孩子都到学校来玩。也许是看到我们在了,都挤在我们门口不走。同学丽看见了,一个个问名字,有的孩子是大声叫出来的,有的是轻声细语说出来的,有的不说,只是羞涩地朝她笑笑。只是一遍,她就把这里所有孩子的名字记住了。她告诉我,“作为一个老师,这些都是起码的素质,而且你听,这些名字都多好听啊!”其实很奇怪,到最后脑子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些孩子。我们与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这里的情况。

其实,白天倒没有什么,特别是晚上很不好过。小村庄安静得很早,比我们原先在学校里的作息时间要早很多个小时。我们住的地方原本是学生宿舍,但蚊子很多,也时常会看到各种各样的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躺在床上,脚是伸不直的,只能侧着睡。外面也特别的黑,各种各样的虫子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我们都不说话,因为这里的孩子平常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刚刚睡着,又醒了;醒很长一段时间,再睡。这样辗转反侧好多次,天就亮了。

课程,在我们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原本以为是四五年级的课,后来来的一二三四五六年级都有,人数也将近八十左右。所以,只好再分班,一二三年级在一班,四五六年级在二班。教学内容也做了改变,因材施教。校长跟我们说,最好把一天的课程在上午全部上掉,因为路远的学生晚了,不好走。我们又把课往上午调,但到了下午的时候,很多孩子都不走,还拉着我们问,下午有什么课。

因为我们去的人多,最后全部上下来,一个人顶多轮到三四节课。但很多孩子,却成为我们心上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江辛晨、江辛曼是一对双胞胎,虽然只有一年级,但掌握知识的速度特别快。一开始,我们都分不清两个孩子,后来辛晨告诉我们:“我脸上有一个红点点,妹妹耳朵上有一个洞。”她们的家就在校门口,所以她们两个一没事就到我们这里来玩。一会儿唱歌给我们听,一会儿又开始一起做游戏。而且我们的名字,他们两个也都会念。

许辉,三年级,头两天没有来,等我开始注意他的时候,已经是倒数第三天了。这孩子父亲就在学校附近上班,是后来才送过来的。上课的时候,总是第一个举手。我们讲成语的时候,其他孩子压根就没听过,他不仅能告诉我们故事的内容,而且能把故事说明的道理准确地说出来。我们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他说他喜欢看很多书;我们问他考多少分,他说这一次考得没以前好,是并列第一名;我们叫他好好学习,他说他爸爸告诉他考不好不会给他买任何一分,而且买来的不是自己的,他还要考大学。

潘婷,四年级,也是后来来的。她的名字刚好与洗发水的牌子一样,所以我们大家都认识她。因为她特别喜欢我,走的时候还要拉着我跟她合影。她告诉我她不在这所学校念书,刚好到姐姐家来玩,看见这里的孩子都在上课,她本来准备只是在班级门口听,但她刚站在那里,就有老师叫她到里面去上课了。

汪潘毅,六年级,特别乖,我们每个人都喜欢他。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带我们去他家。一路上有很多破旧的徽商建筑群,都很破,但依稀可以看到这里曾经繁华过,只是因为时间的变迁,原本的繁华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贫穷。我们这些人对一切都感觉新奇,我们提出的问题,他都能一一解答。茶叶的种植过程,蛇鸟怎样抓蛇,以及各种各样的草、树、花他都向我们做了仔细的描述。他给我们摘了几个李子让我们品尝,我们连口说好吃的时候,还摘了一袋给我们带走。男生问他看不看足球,他说没有人给他讲,他也不太懂,但每次看都把球员的名字用笔在本子上记下来,所以也认识很多球星。最后的语文课,我上了一节作文课,没有其他孩子写作文,就他一个人写了。其实,这样的孩子如果放在大城市,肯定能上好大学,只是在这里,他是闪光了,但各种原因的限制,他未来的路我只能慢慢祈祷。走的时候,我们把地址留给他们,我希望也许我们不能影响所有的人,如果能影响一两个,就心满意足了。这中间,当然包括他。

……

到最后,我们发现这里的孩子都很聪明,教学落后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教学观念,但更大的原因在于老师的整体水平不行。特别是这里的英语,发音不准,还不教音标。等到我们深入里面的时候,发现确实有很多的不足。但我们呢?我无言以对。

・调・查・

社会调查,也是我们这次社会实践的重要方面,主要调查这里的经济状况和教育情况。我们人员是这样安排的:有课的在学校给孩子上课,没课的人就去社会调查,分组行动。

我们走访了很多村子,调查了很多人家。他们几乎没有拒绝回答我们的问题的,而是搬个板凳与我们细聊。这里的民风很淳朴,没有尔虞我诈,的确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但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穷”。如果把这里任何一座山移置到我家那边的话,都是价值连城的。但任何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经过我们大致的了解,这里的年收入平均每年5000-6000元左右,主要来源是茶。春天,这里就特别的忙,第一遍茶需要慢慢采,后来就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是用手拉的。每户人家都养两头猪,一头留着过年自己吃,一头是卖钱,一般800-900元左右。还有就是每户人家有半立方米的树林,一年200元左右。这里也有很多人出去打工赚点钱。

因为穷,所以很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的。比如造房子的石头,几乎每户人家都是从山里采来的。农民先用大榔头去山上把一块块大石子敲下,运回家里,而后再用小榔头把大石子敲碎,盖房的时候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这个季节,这里的村民不忙,主要的工作就是挖茶沟,挖好了就没什么事做了。但也有一些村民,会做些其他的事情来弥补。就这么几天,我就领悟到了什么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是有各种各样的草药的,农民就去挖些草药来廉价地卖钱。我看到一家人在弄野生姜,他们说这一块钱一斤,常常会有人来收;水里有各种各样的鱼虾,农民也捕来卖钱。也有人家做点小本生意,但在这里,很多都是亏本的,一是离县城不远,二是农民也没钱买这些东西。

其实,我们感到疑惑的是,这么多山,原本就是很大一笔财富,怎么这里的生活水平提不上去?经过调查,我们知道这里原来是阊江源头,一旦这里的水源受到污染,整个下游的水就不能食用,政府决定这里不能建造工厂。试想,中国哪一个发达的地方没有工厂?没有工厂,人就找不到工作,生活就提不上去。但是现代中国的环境污染原本就是大事,只有一些地方付出代价,中国的污染问题才不至于越来越坏。但我想,当农民带上“贫困”的帽子的时候,政府的这些考虑他们是不会懂的。政府也许也采取一些政策来补贴农民,但这太少,无法满足人们的需要。但农民也会反抗,前几年准备多砍点树来卖钱,但树砍多了,洪水就来了。洪水带给他们的是愈加的贫穷。

教育问题,实际上跟计划生育有着密切的关系。这里竟然有这样一个政策:如果父母都是农民,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还可以再生一个;如果是男孩,就不可以再生了。但奇怪的是,这里很多人家都是两个女孩子。也许是父母的观念陈旧,女孩如果上到初中毕业成绩不是特别好的话,就不读了,很多父母认为这无所谓,还帮助家里省了一大笔钱。而且学校的教育资源本身就跟不上,只有五六个孩子能上这里最好的中学――祁门一中。

,我想每个地方都有。但它被我们看到的时候,我们才真正知道这些行为是伤民败国的。就拿去光华的路来说,这其中的黑幕几乎每个村民都懂,但政府却假装看不见。光华村是省贫困村,最大原因就在于交通不方便。前年,路是通了,但路的质量很差。原本上面批下来的设计方案与实际造的路是不一样的,现在的路很陡,村民往上反映,上面的人也不受理。有一次,一辆拖拉机车经过拐弯的地方都过不了,后来实在没辙,又只好再把拐弯的地方加宽,但其他地方依旧太陡,一个人是不敢走那样的路的。现在另一个贫困村光田村也开始建路,很多村民说“这种作孽的事情少做啊!”

……

社会调查,只能让我们认识问题,根本不能让我们解决问题。也许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中国的国情太复杂,各个地方问题不一样,只是在我们发现问题的时候,希望有人来做这一方面的工作,真正让这里富裕起来。我们这些即将走进社会的人,看到一些问题确实是很应该的。但如果一个国家、一个地区要整体强大起来,只有去解决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

尾声:我们的支教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教书+调查”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但这里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这些。在告别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流泪了。

“再多待几天吧?”

“明年还来吗?”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们?”

……

一个个问题,我也想去编织一个个美丽的谎言去搪塞这些孩子,但我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们无奈地微笑。因为,我无法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与其让他们等待,还不如说:

“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