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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读不懂“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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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和游小陌划清界线,觉得和矮矮胖胖的他在一块很没面子。

1

我和游小陌同年同月出生,住同一幢家属楼,上相同的学校。上中学以前,我一直叫他“游哥哥”,我叫得理所当然,虽然他仅大我十来天。

游小陌的脾气不好,常对自己的父母大呼小叫,单单对我言听计从。

游爸爸说,一物降一物,游小陌只有我能降得住。只要我眼泪一出,游小陌就会慌神,百般讨好我,直到哄得我破涕为笑。在他面前,我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当然,我对他也很好。我会省下自己的零食偷偷留给他吃,就连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巧克力,我也仅留一个,其余的都给游小陌了。为这事,游小陌激动地向我起誓――他要永远做我的保护神。

那一年,我们10岁,上小学四年级了。

2

五年级那年,爸爸买了房,我们家搬出了家属楼。

我们一家搬走时,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芭比娃娃送给游小陌,告诉他,看见芭比娃娃时,要想起我。喜欢打篮球的游小陌特意去买了个篮球送我。他红着眼圈说,心情不好时就拍打篮球,他一定会感应到的。我们依依惜别。

然而第二天,我们又在学校碰面了,一起在操场玩。

刚分开的周末,我们一边看动漫一边打电话,我一句一个“游哥哥”叫得亲切自然,他也应得干脆。

两家聚会时,我们更是凑在一块儿有讲不完的话。

3

上初中时,我的个头长高了很多,不再愿意叫比我还矮的游小陌为“游哥哥”。

两家的聚会,我开始找借口不再参加。周末他热情洋溢地打来电话时,我却毫无兴致。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不再像小学时那样,一到课间就跑去找他,远远高呼:“游哥哥,我们去操场玩。”我希望和游小陌划清界线,觉得和矮矮胖胖的他在一块很没面子。可是游小陌不懂,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待我。

有一天放学时,我独自走在人群里,游小陌从背后跑上来,边跑边叫我,在我回头张望时,他一个猛扑,张开手臂,要把我搂住。我吓得尖叫。

游小陌也被我的尖叫吓住了,他愣神地看着我,好久后才问:“怎么啦?妹,哥哥吓到你啦?”

“讨厌!你为啥这样呀?别叫我妹妹。”我不悦地说,然后红着脸瞪他。

游小陌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他,脸瞬间涨得通红。

4

游小陌再打来电话,我拒绝接听。

后来有半年时间他没再给我打电话,我也乐得清闲。想想他给我打电话时都聊些什么呀,我都已经开始看青春小说了,他还喜欢动画片。

两家的聚会,我总是缺席,借口很多。我宁愿和高年级的男生去果汁店喝杯雪碧,也不再喜欢跟父母出去吃饭。特别是不想再见到游小陌。

老爸一贯喜欢开玩笑,只是当他再说到游小陌和我“青梅竹马”时,我即刻就翻脸。

我严肃地说:“爸,拜托你别把游小陌和我联系在一起,行吗?什么青梅竹马呀?俗。”我愤愤不平,脑海里浮现出游小陌矮矮的个头和孩子气的脸,心里大为不满。

5

初二下半年,有一天我偶然在街上遇见了久不见面、也不再联系的游小陌。

他变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瘦高的个头,帅气的脸,酷酷的发型,身边还有个漂亮女孩。女孩我认识,我们都在舞蹈队,但她是“队花”。

游小陌看见我后,扬着脸,下巴抬得高高的,他叫了我的名字。在我愣神时,他又说:“我是游小陌,你连我都认不出了?”

我是真认不出他了,没想到,矮矮胖胖的游小陌有一天也能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他为什么没有叫我妹妹?”我看着他,遗憾地想到这事。

“哎呀!你长痘痘啦?这张脸惨不忍睹,要毁了!”游小陌故作惊讶。他身边的“花”笑得摇曳生姿。我想愤然地甩手走开,但看着他得意地笑,连挪步的力气都没有。

回到家,我冲回房间,重重关上门,颓然倒在床上。怎么会这样呢?这个小破孩,怎么就长大了?而且那么坏,居然当着别的女生嘲笑我。

“游小陌,大坏蛋!”我一边怒骂一边使劲拍打他送我的篮球,就像打在他身上。

6

自从在街上遇见一次后,游小陌又三番五次出现在我的教室,跟他球场上的兄弟聊天,眼睛却不停地瞟向我。

我以为他是来叙旧情的,心里暗自开心,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

可是接连几次后,他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倒是我们班的女生,看见他来,一个个笑得千娇百媚。我心里那个气呀,没处撒。

“奇怪,校草怎么天天往我们班跑?难道他是看上我了?”刚好同桌凑过来问我。

“有病!一群花痴。”我愤然怒骂,猛一下推开桌子,毅然走出教室。

“那女生脸上痘痘好多哟!”在我走过去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

不用回头,我就听出是游小陌的声音。郁积了很久的怒气,随着游小陌的一句话,突然就爆发出来。我回过头,声嘶力竭地骂:“游矮子,死胖子,我脸上的痘痘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很帅吗?帅能当饭吃吗?什么校草,你是杂草还差不多……”

我没想到,文静的我会在他面前变得歇斯底里。我已经很后悔当初对他的伤害,知道他在报复我对友情的背叛,想让我难堪,但他怎么可以一次次嘲笑我的痘痘?

游小陌又一次被我吓到了,他默默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后,说:“长相在你眼中就那么重要吗?比友情还重要吗?”

大家面面相觑,听不懂我们的对话。

但我懂。

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我才可以重新赢回游小陌这个小破孩的友谊。

钟航摘自《快乐作文・初中版》2015年第7-8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