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断丝连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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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王妈拿起电话，是儿子建民打来的，“……嗯，佳佳在我这，没事，正玩得开心呢……”这是王妈老夫妻自搬出家后和孙女佳佳的第一次见面，王妈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入夜，王妈躺在床上，拍着甜甜入睡的佳佳，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冬夜天黑得早。王妈在客厅里忙着摆菜，媳妇从隔壁卫生间出来，王妈对媳妇说：“淑婷，饭烧好了，叫佳佳到客厅来吃饭。”

“她不饿，你们吃吧。”媳妇说这话头也不回。

“什么态度？”“妈，不管她，我们自己吃。”建民端起饭碗转头对王妈说。

孙女佳佳是王妈一手抱大，乖巧听话，视为心肝。自从公公得病后，媳妇硬是不让佳佳上桌吃饭，一问为什么，总说肚子不饿，转个背，就把佳佳带出了门。

这天是王妈把佳佳从幼儿园接回家的。路上，佳佳直嚷肚子饿，硬把奶奶往路边的肯德基店拉，苦于身上没带多少钱，王妈无奈连哄带骗，佳佳这才作罢。佳佳今天表现不比往常，看来孩子真是饿了。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孩子早就饿了，再怎么着也不能饿孩子呀！爷爷的病不传染。”奶奶终于忍不住嗓音放大五个分贝。

“妈妈，我饿。”卧室里佳佳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出来。奶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喉头哽咽，端起的饭碗重又放下。

“妈，药煎好了……。”“放那。”婆婆躺在雕花床上用手指指茶几。“妈，饭好吃了，我扶你起来。”“烫不烫，烫就说一声。”婆婆自生病起，王妈一直服侍到寿终。王妈的思路飘忽向五年前的这个时候……

“妈，你怎么啦，吃吧。随她，你甭管。”儿子劝慰着王妈。

“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得病？我去死。”爷爷憋在心里许多天的话像火山喷发，拿筷子的手不住颤抖，泪水哗哗哗地流，咽喉癌开过刀，虽声嘶力竭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声音。唯有老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王妈一家租住在一套住室里，因为家穷，十几年没搬动。婆婆去世，紧跟着媳妇娶进家门，又花了一大笔钱，想买房的愿望就更遥远。日子过得虽苦，一家人可从来没分开过。媳妇进门后，王妈里里外外勤俭操持，把个媳妇像宠物养着。全家人的衣服、床被一手承包，两天一小洗，三天一大洗。孙女佳佳出世后，更是忙得脚不着地。淑婷不管休息还是上班，孩子的尿布都没碰过一下。

邻人们都笑说王妈对媳妇胜过对婆婆，说宠坏了她可有你好果子吃。

媳妇早出晚归，一日三餐在单位吃。除了嫌婆婆洗的衣服不干净偶有微词外，一家人倒也平平静静度过了四五年，王妈早年内退，领一点生活费，一家开销就靠老头子退休费度日。好容易熬到王妈拿退休金的年龄，可以存点钱帮着儿子买套房了，不曾想佳佳的爷爷突然得病住进了医院。

这个家从此不得安宁。淑婷开始由着性子指责婆婆眼花了，人也糊涂了，东西总乱放，衣服还是洗不干净，声明自己的衣服不再需要婆婆洗。又说爷爷得了病，佳佳年龄小，抵抗力弱，不能和爷爷同桌吃，更是不让爷爷和佳佳亲近。小夫妻的卧室里夜夜充满了火药味。

宁静的深夜，星星已睡去，王妈和老伴的心再也不能宁静，耳听得隔壁争吵不断，两老彻夜不眠。

“这不是明摆着嫌我们老了、病了，变着法子赶我们走嘛。唉！为了建民和佳佳，我们还是离开这个家吧！”如此反复想了许多天，在又一次遭到媳妇指责，演变到小夫妻拳脚相加后，王妈像是得到法院终审传票后痛下最后决定。

几天后，王妈租了另一处住房，两老吃力地搬移床铺和一些琐碎的家什，佳佳抱着奶奶的腿哭着：“奶奶不要走，奶奶不要走……”邻人们

见了，一个个摇头叹息。王妈抹泪喋喋诉说 ：“可怜了我的建民，他可要自己做饭了，可是天啊！他可从来都没做过饭。我的可爱的乖孙女，我的‘心肝’想见都难喽！……”藕已断，丝紧相连。

隔壁邻人好像给袭了个催泪弹，一个个泪水涟涟。

一个月后的深夜，儿子突然给王妈来了个电话，说佳佳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着。“什……么……”只听“扑通”一声，儿子赶紧追问，“妈，你怎么了……”那边王妈昏倒在地，电话里只传来“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