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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人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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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画儿有好几年时间了,她身边的朋友都这么叫她,亲切也很好听,我便折中式地叫她“画姐”。每次与她见面,总能听到一些她对摄影,对艺术,对社会的独特见解。她经常招呼一些朋友到她家吃饭闲聊,并亲自为我们下厨,精美的饭菜之后便是煮茶品茗时间,话题渐渐拉开,天南地北,各抒己见。当然,我们经常会闯到她在西南边陲所作的人文,社会学调查工作,9年的摩梭人《母系氏族》研究项目,不是短短一席话能谈完的,画姐总把那些令她最感动,最震撼的故事,用风趣,简练的语句说给我们听,

神的旨意

记得《走出非洲》中的男爵夫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在一个多雨的季节里,我从云南境内的泸沽湖出发,沿着茶马古道,翻越了12座原始森林的大山后到达了四川木里藏区。古道悠悠,艰履难涉,在四周被群山环抱的一个小山窝里,一个恍如隔世的小村庄出现在了眼前。一座座古老的木楞房上炊烟袅袅,傍晚时分的小山村在烟雨朦朦之中分外妖娆,仿佛可以看到它年老的生命血色,诡异的大地和云天之间更蕴藏着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神秘……

进入摩梭地区,是偶然的必然。偶然,是因为最初的进入不过是始于我的一次出行;必然,是因为这个古老小村落的人与事,表面上看很局部很微观,但从中折射出的是关于人类的故事。

里加咀是一个28户人家的小村庄,至今尚没有道路能够通达。它是当年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小村子也因此得名――里加咀(摩梭语译音),摩梭语的意思是“中间休息的地方”,或“灵魂聚集的地方”。这个鲜为人知的小村庄,堪称早期母系氏族的缩影。

2002年我开始进人摩梭人聚居的村落进行田野调查工作,重点放在里加咀村。探究母系大家庭形态和他们的原始宗教是选择这个课题的最初动因。第一次从山里回到泸沽湖后,我对摸底调查的基本情况做了认真的研究。其中村人受教育的情况令我震惊;全村385人,接受过汉文化教育的人有14.3%,而14.3%中的90%只读过小学一年级,辍学后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村里极少有人能说或听得懂汉话。村小只设一年级,二年级以上要去乡中心小学就读。从村里到乡上要走3个多小时的山路,再加上学费的负担,能去乡里继续读书的孩子寥寥无几。阿折・阿泼家有28口人,其中喇嘛2人,达巴1人,文盲19人,进过学堂的6人基本上都是只读了一年级。长得很帅气的26岁的喇嘛鲁汝降初说: “有一次去参加民委的活动,住店时要登记,我说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人家怎么也不信。”

面对村里的教育现状,我有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也许我们尚不能绝对地说那里没有教育或缺乏教育,也许我们不能完全用汉文化的教育来作为衡量的标准。统一的教育模式,不仅会导致民族语言的丧失,更会使原始居民的生态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在这个小村落里,我看到体现在日常生活各个细节上的是一种宗教的教育,它规范并约束着百姓们的行为,平衡着整个村落的秩序。那里的确还很贫穷,但是我所到之处,与我所对视的目光都是那么镇定从容,祥和温暖,我所能感受到的是他们那令人不能不仰望的人格素质。远离物质和繁华,人们的精神得到了更好的回归。然而,时至今日,与所谓现代文明接轨已是必然的趋势,只是早晚的问题了。村里陆续有人出外打工了,外面的人也开始窥视并进入这个小村落了,那么教育的现状就显得令人担忧了。不会说汉话,不认识汉字,出外打工只能做一些修路挖矿之类的苦工,与外面来的人也没有办法沟通。

从2002年开始,前4年我有8%的时间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山沟里考察,拍摄。9年来,我对坐落在川滇两省交界处摩梭人聚居的地区,进行了持续深入的田野调查和摄影工作。那是一种真实和诚实的态度。总体上我关注和记录的是古老村落的文明史进程,或者说是人类的生活世界与其文化的平等生存权利。很幸运,对于这个选题,从一开始我就有比较明确的工作计划并不断得以实施。

里加咀村是中国境内唯一的,也是保存最为完整的摩梭人母系氏族生活形态的一个古老村落。每个大家庭都是由有母系血缘关系的成员们组成,成员们都是一个始祖母的后裔。每一个大家庭既是母系血缘的组织,也是生产生活的基本单位。

里加咀村也是唯一完整地保留了自己的原始宗教达巴教,并与后来传人的藏传佛教和谐并存的摩梭人村落。这样的形态实属罕见。达巴是摩梭人本土宗教达巴教的祭司,通过口传心记由世袭传承,被人们尊称为智者,掌握着库梭人的历史,文化,古典哲学、天文地理,医学以及部族世袭族谱,迁徙路线等等。过年过节,成丁礼,疾病占卜、预测吉凶、驱鬼敬神,丧葬仪式,为死者灵魂归宗引路等各种祭庆礼仪均由达巴主持举行。要想了解摩梭人的历史,研究达巴经是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途径。几年来,我遍访了全部的达巴,也目睹了他们几乎全部的法式,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影像及录音素材资料。

另一个具特殊形态的是婚俗。村里仍沿袭着祖先们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习俗。转角楼是给家里的成年女子居住的房屋(俗称花楼),每夜她们的阿柱《情人》来此过夜,天亮前离开。每个摩梭女子一生都可能会有一个以上甚至是十几个的阿柱,无论关系维持多久,只要任何一方不愿意继续偶居时,其关系立即终止,各自可另找新的阿柱,阿柱之间没有任何经济关系,所生子女全部跟随母亲在大家庭里成长,生父对其没有赡养的义务。

从2002年开始,除了长期驻扎在里加咀村,我也几乎游走了四川和云南交界处的所有摩梭人村落,不断地对它们的历史和现状进行比较和记录。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工作。我最大限度地运用了摄影,期望它能辅助文字一起来表达我和表达它能够表达的一切。几年的田野生活,贯穿几条主线及其横向的调查,使我获得了大量的影像和文字采访的资料。但我的工作并没有结束,我还将在未来若干年抑或是用毕生去继续关注这个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