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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化时代的流体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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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沙化时代中持守与突围将陷入怎样的困境?作家张炜用自己的文学营造了一方精神的圣地,并苦苦追问着这圣地之上亦有的困惑与迷茫。本文意在探析张炜创作中常被忽视的“海洋情结”及其表现方式,藉此托呈出张炜创作中“海洋情结”这一独特存在。

关键词:张炜 土地困境 海洋情结 流体拯救

执笔竟是迷茫。张炜曾说过“我的是用与往昔交流的。”躁动时代,内心的兵荒马乱又何以让岁月静稳?纵观其三十多年的创作实绩,扎实自信却也艰难持重。从80年代田园牧歌式的吟咏一路走来,荆棘与坎坷同程,行者并不轻松。

凝眸动情的欢歌处,正是危机四伏的险地,干燥的莽野无情地告知了生命水性的缺失,张炜终究承认:执念于土地亦是深藏着困境的。寻根于文字,笔者发现大海似乎成为了张炜创作的潜在声音,其大量作品中潜藏着另一种常被人们忽视的旋律――海洋情结。化身文本则呈现出种种独特的隐喻症候。

一、流体野洋:海洋情结的精神内质

土地固然是生命狂欢的天地,但其作为现实生活展开的平台却纠结了躁动、不安、贫穷、残酷甚至潜在的强权控制。《九月寓言》中“瓜干”滋养了小村人,成为了他们活命的食物,但同时却让其饱受“烧胃”的煎熬。瓜干的燥热郁积胸中无法排遣,人性中种种邪念因之而蠢蠢欲动。

相较于地困境较强的“实指”色彩,海洋情结的表现则大不相同,其所深蕴的“水性”则表现为一种精神向度的“虚指”,显示出寻求和涤荡的气质。这种“水性”对于“干燥”莽野的拯救正是张炜试图跳出“土地困境”,探寻新的思维增长点的潜在意志。它不同于土地回走式的“归来”方向,而象征着一种出走。归来意味着持守和继承,思索生命的“来路”,出走则显出了持守的困境与寻求突破的尝试,追问着生命的“去路”。

这种追问将人之生存的精神困境尖锐地提出,《古船》无疑是最好的佐证。隋不召这个人物就显示出了特别的意义。他并不直接固执于老磨屋利益得失的本身,一次次痴狂的走向古船,走下那片野洋。可以说隋不召其实就是一个提醒者,在物欲纵横的时代中提醒着世人不要忘记:除去“利益之海”还有一片“人性的野洋”。正是这种海洋赋予的特质,使得他成为了消减抱朴和见素兄弟俩精神尖锐冲突的平衡点,而挽救了一场玉石俱焚的危机。

正如前文所述,土地的干燥,海洋的水性和它们所呈现出的“归来”与“出走”的不同向度勾勒出了野洋独特性的不同层面,笔者认为土地的包容与落定,野洋的涤荡与放逐之异,则在更深层面上告知了其海洋情结的精神内质。

大地的宽广无边承载着万物生灵,在这样一片生命恣意的天地中,土地显示出极大的包容性。它一方面担当着地母的角色供养着万千性灵,另一方面,呈现出一种藏污纳垢的精神气度。大地之上同样滋生了罪恶,藏下了胆怯与屈从。相较于土地的包容与落定,张炜笔下的野洋则常常带着一种涤荡的大气。主人公们往往服从于自我内心的召唤,毅然出走,完成放逐式的流浪,显示出一种扬帆波上的张力。虽然这种“自我放逐”的直接原因各不相同,但却在寻求突围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与其说张炜笔下海洋情结与地理意义上的海洋呈现出了同影叠相的特质,不如说这种特质告知的正是作家精神持守中的突围因子,而这种内在精神的涤荡与决绝,最终奔向了“野洋”的驰骋之地。土地的沉稳、持重与海洋的俊朗、洒脱合流注入了血性男儿的脉搏之中,他们心中都守护着某种敬畏,自觉地坚信“不能沉沦于没有底线的生活,而始终要有自己的忌讳、有自己所不能逾越的东西。”

二、海洋情结的表现

细读张炜的众多作品,笔者发现海洋情结的表现在其作品中呈现出独特的隐喻症候。有情不自禁的自然流露;或潜在影响下的创作偏爱。

前者主要表现在“海洋故事”的意绪呈现上,集中体现在其散文作品中。这种敏感心性的感知,付诸于笔端便成为了那些带着海洋气质的散文,如:《海的那一边》、《从陆地到海洋》等。这类作品往往带着作家自己明显的精神思考,常常让人感受到一种苍茫中的静宜与凝眸的动情,充溢着与海私语的深情。后者则集中表现在张炜的小说创作中,内化为作家意象选择等方面的偏爱。特别是“鱼”、“渔夫或水手”、“船”意象的大量运用,成为其海洋情结表现的独特方式。

1.鱼意象:图腾与道具

就“鱼”意象的运用而言,几乎在张炜的每一部作品中都会出现。但这种运用又不尽相同,而呈现出微妙的类型差别。

第一种类型:作品中的人物身上带着鱼的特征,似乎有着某种远祖式的认同,这类鱼意象的选用常常与整部作品的思考有着内在的联系。可表述为:人的鱼化和鱼的人化。“人的鱼化”往往表现为其作品中人物身上常带有着鱼的特征。或为外貌特征与鱼相似,亦或人物自我认同为鱼,甚至人物的名字或外号也常常是鱼。如:《九月寓言》中小村人,他们认定自己就是一种鱼,认定自己身上特有的斑纹就是鱼的族徽。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人鱼错位的故事在海的隐喻中展开。“老黑原来是一条大鱼闪化的,是个鱼人。”

第二种类型:鱼作为故事发展的一个道具,并没有太多隐喻性的实指意义,却是作家潜意识中海洋情结的不经意流露。这类鱼意象的运用一般闪现在故事发展的情节中,并不具有像第一类鱼意象那样的思考性承担。鱼往往成为小说中的一个道具:例如:《古船》中张王氏想自杀时买了一条有毒的“鱼廷 ”将其中含毒最多的鱼籽炒了鸡蛋。

2.渔夫(水手):侠骨柔肠

张炜作品中的渔夫形象亦是其海洋情结表现的独特载体。猎手和渔夫似乎成为了土地和海洋的代言人,带着生命独有的倔强。尤其是渔夫形象更显独特个性:狂野和温存交结于胸,使得他们显示出了“侠骨柔肠式”的风度,而成为张炜海洋情结表现的重要方面。他们往往并不熟谙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却在野洋之上驾轻就熟,他们有时显得有些倔强不通情理,却又恪守着自己的原则毫不动摇。并且,这些渔夫有着共同的特点:对于船的深爱,甚至呈现出某种与海同生的意念。

此外,张炜散文创作中也有深情描写渔夫的形象。其散文《回眸三叶》中的“海上老大”就是一个代表性的人物。无论隋不召、鲈鱼、老七叔、船老大还是渔把头,张炜小说中的这些渔夫形象都给人历经大风大浪,固执倔强却又不失温存的印象,正如海洋所具有平静与澎湃的两面一样,海洋故事中的这些人物分明也充满了如海般丰沛的生命力,他们已然成为海洋精神的真人版演绎,以船行步,以海系命。

3.船:船代步,海系命

如果说鱼代表着海洋出产的精灵,渔夫代表土地上的突围者,那么船就成了出走的工具,是海上的双脚,有了船,就有了行走于波上的可能,有了抛却周身枷锁突围于土地困境的可能。如前所述,海洋情结更多的表现为一种精神的突围和寻求,船意象所表现出的正是这种大胆“出走”的精神。张炜小说《海边的风》中老筋头做的了一个怪异的梦:

有一回他梦见小船生出了轮子,变成了一辆车,载上他顺着一条坚硬的道路往前跑。这车子跑着,跑着,但只能在路上跑,一不小心离开了路面,轮子立刻陷于泥土。他是活泼惯了的人,受不得这拘束, 于是,就敲掉了轮子,使它又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一只船。小船重新漂在了无比辽阔的海上……

那个夜晚的梦中,他乘小船到了最遥远最美丽的一个地方。他渐渐明白了,对于小船的依恋,是渴望着有一天能到远远的那个地方去。

车有轮子,可它只能顺着一道专门的线儿往前跑,能去的地方你想想吧,也就有限了。嘿呀,船就不是这样喽,船漂在大海上,横竖左右都能走,这就是船,嗯!

土地上那专门的“线儿”就是某种人之意念的物化,是土地之上种种固守的羁绊。而船则可自由定义自己的方向,这正是实现“自我放逐”,寻求精神突围的海洋情结的潜在暗语,勾画出了:怀疑――思考――追寻的挣脱之路。张炜海洋故事中的主人公对于这样一种“扬帆波上”的状态充满了向往。“……河有多长啊,我走多远!海有多宽啊,我游多宽!我本是漂在水上的精灵啊,我是一条船!”

盘旋于土地之内的突围终究难逃夭折的宿命,于是“船”就成了彻底出走,向野洋寻求新希望的信号。船的出航正是服从了内心突围的指令,回应了海洋频频传来的召唤,野洋之上,以船代步,以海系命

4.海:念想之地,现实图景,海之梦

除了意象选择的偏爱之外,其创作中常出现的“海洋环境”则为其“海洋故事”地展开提供了平台,这亦是海洋情结的明显症候。张炜经常将故事发生的地点选择在海边,真诚歌颂着另一片生命恣意的天地――海洋。海常常是主人公留恋的念想之地,他们往往经历了与故地的别离,在现实中辗转、投诚、撞碎自己,常常沉浸于对那片海洋或海边故地的美好追忆之中。这一部分作品主要集中在张炜的早期创作中。在这些海洋地点的设置中却又存在着另一种区别于前的状态:海洋不再只是记忆中的念想之地,而成为现实生活的环境,托呈出海边生活的真实图景。

除此之外,海之梦式的隐喻虚指却亦是不同于故地或者现实的生活环境,而呈现出更多的精神指向。主人公常常做着一个“海的梦”,似乎对于海洋有着一种向往与畏惧并存的复杂情感。他们凝望着海,思考着海,追问着海。海洋则像一个精神符咒,有着某种指引式的诱惑,承载了情感亦诠释了思考,这般欲罢不能。

三、海洋情结的不同层面

张炜的海洋情结不是简单的平面,而呈现出一种多层面的立体性。

其笔下的海洋在平静的时刻,显示出一种滋润质感,带着流体的温存抚慰着人们受伤的心灵。然而,海洋同样藏下了躁动的暗流,潜藏着夺取生命的危机。当海洋情结呈现着平静与澎湃这样两个不同维度的时候,笔者发现这二维之外呈现的第三个维度:海在时间线上的存在。在张炜的笔下海洋象征着历史的涌动。时代的纠结与个人身世的浮沉在纷繁中错位。亦如《古船》中那个痴迷于海的隋不召,倔强蛮横的外表之下,却是骨子里不折不扣硬汉气,一生的传奇亦是无法逃脱洼狸镇地底那条暗河所设下的符咒。出海行船的夙愿叠影着家族与时代的兴衰脉动,完成了与历史长河的汇流。

当人们动情于张炜“大地守夜人”般的执著时,笔者认为作家笔下如此大量的“海洋性书写”绝非偶然,这文本符号之下的潜在声音,极大地丰富了张炜文学世界的生命,亦张显了诗人精神求索中的艰难与坚定。然而困境仍存,却绝非徒劳。

沙化时代需要的正是这种流体的拯救,这种对于生命水性、精神水性不舍的寻求。“这是一个无需多言的时代,这是一个行者为先的时代”,在纷繁浑浊的背景之下,一个倔强的行者带着拒斥的勇气毅然上路了……

参考文献:

[1]张光芒:《天堂的尘落――对张炜小说道德精神的总批判》,《阳光与玫瑰花的敌人》,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3。

[2]《文学创作与当下精神背景――关于张炜〈精神的背景〉的讨论》,《当代作家评论》,2005.2。

[3]张 炜:《海边的风》,《中国小说50强――鱼的故事》,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10。

姚春玲:浙江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