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东:王牌动作指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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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合作了《英雄》《十面埋伏》《黄金甲》，包括刚刚完成的’08年奥运会开、闭幕式及残奥会开、闭幕式的特技动作表演的总设计。
程小东，香港导演、动作指导、编剧。父亲为香港武打片导演程刚。学习北派功夫7年，毕业于香港东方戏剧学校。17岁任龙虎武师，二十岁在电视台任武术指导。1972年开始任武术指导，曾先后效力于无线、佳视、丽的（亚视前身）三家香港电视台……仅2008年一年,在内地上映的影片中由程小东担任动作指导的就有《投名状》《大灌篮》《江山美人》《剑蝶》。
程小东的动作设计充分发挥北派大开大合的磅礴气势，注重气氛营造，往往开创出气魄宏大、凌厉壮观的动作场面，视觉效果相当可观，在香港动作导演中独树一帜；其设计风格飘逸、潇洒，善于处理高来高去、凌空蹈虚的动作，所以古装片是其所长；由于其喜用中镜和远镜来拍摄连续的动作场面，所以完全不会武术的演员也适于出演他的影片。
“动作指导是电影这个孩子的保姆”
大众电影：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这一行的？
程小东：我从小就在香港戏剧学校学京剧表演。京剧在香港没什么出路，所以我们基本是去当武行、替身、武术指导。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只有9岁，那时觉得好玩，因为可以不用读书。我父亲是导演，母亲是演员，我从小就在片场长大，我住在邵氏的宿舍，从小就看着胡金铨、李翰祥拍戏。
大众电影：香港早期的功夫片突出动作，在特技方面你是比较早做出大胆尝试的。
程小东：我喜欢新的不一样的东西，我对一些技术方面的创新一直比较关注，也很感兴趣。拍摄并不难，但是在设计上从无到有是很有难度的。比如设计《英雄》水上漂的动作，这都是我以前没有做过的。我都是找真正的跳水运动员来拍的，并非只运用威亚就能达到那种很轻盈的效果。
大众电影：为什么会确立一种充满飘逸侠义感的武指风格？
程小东：香港那个时候有很多像袁和平、洪金宝这样好的武术指导，他们都有自己的风格。我本人是喜欢优美、浪漫的东西，我觉得武侠片可以给我这个发挥想象的空间，所以就往这个路线上发展。
大众电影：您觉得近几年的的动作片、武侠片和之前的《笑傲江湖》《倩女幽魂》等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程小东：其实动作都是差不多的，主要是看怎么样按照剧情来设计。首先剧情的设计要很有张力，能够推到那一点，才会有动作发生。观众关注故事的发展，动作只是锦上添花。对现在观众来说更重要的是选择电影的种类来看片。对于一部娱乐片来讲，观众希望看后开心地离场，觉得很好玩、好笑、动作好看。观众更倾向于关注一部电影的整体表现而不是动作戏份。
大众电影：很多不会功夫的女明星在你的指导下都变成了飞檐走壁的“高手”，对于没有武术功底的演员，你有什么诀窍吗？
程小东：慢慢来呀。先动一下，然后慢慢练习一点点的训练。当初章子怡也不会功夫，但是她也打得很好。拍戏之前都要对演员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具有一些基本技能。现在的观众要求很高，所以做演员、做指导不能马虎，很多动作都需要观众看得到演员的正脸。所以都需要演员自己完成些。而且很多动作的设计都是和人物性格、剧情相关联的，有的是飘逸、有的是凶狠。
大众电影：您本身也自己当导演，像广为人知的《古今大战秦俑情》就是您的导演作品。那么做电影导演和动作指导的最大不同是什么呢？
程小东：做导演嘛，感觉满足感多点。如果电影是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嘛。做动作指导更像是做保姆，带人家的孩子要好好带，别带坏了。要仔细琢磨怎么样教这个孩子。动作的设计上要按照导演的思路去做――这本身就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动作指导要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在导演的思路上，按照导演的感觉做出来。虽然文戏、武戏分开拍的，但是整部戏的风格要统一。比如《投名状》，陈可辛的文戏部分拍得有悲情，我指导的动作戏就不能拍得轻松好笑，风格统一最重要。武戏中的情感拿捏也是很重要的。
“好莱坞在学我们”
大众电影：那么作为动作指导，你觉得还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程小东：为什么武术指导到今天有袁和平、我这么几个人还在做？不是说我们一直做武术指导，而是我们自己都做过导演，有至少10部电影打底。对于整个电影的制作、安排都很熟悉，而不是就动作而拍。剧情、人物、感情戏都是重点。我们需要知道动作戏的感情点在哪里，有时候拍动作会事先预留感情戏在中间的。做动作指导的时候也会这样向导演建议，要不要这里加点感情的戏份。因为有了做导演的经验，这些处理起来比较有经验和想法。
大众电影：您和很多大牌导演都合作过，有没有矛盾？
程小东：没有，这是专业的问题。我就是来给他们做武术指导，不是导演，所以我会完全尊重导演。在达到他的要求的基础上再给他更好的创意，那他就不会觉得是白请了我。而且每一部我都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为自己保留些什么。导演永远是第一位，我是第二位，绝对不会有问题。
大众电影：你跟徐克的合作很多，与跟杜琪峰、周星驰、陈可辛这样的导演合作有什么不同吗？
程小东：跟徐克合作很多，我们很有默契。我跟杜琪峰拍过《东方三侠》，跟他在电视台的时候就认识并且合作过，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最近他也有新片子要找我来合作。我跟周星驰合作有七八部电影了，他在拍《少林足球》时开始跟人闹得不愉快，但他每次见到我都会笑的。
大众电影：陈可辛说《投名状》头一个月简直崩溃了，你的动作设计与他的想法总是存在差异。
程小东：陈可辛第一次拍动作片，心里非常紧张。虽然这部作品也是我对写实动作设计的一次尝试，但是我并不担心，因为我已经是老战士了。他那时的状态就是始终抓不住，我经常跳拍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后来剪出第一版样片，他就完全放心了。
大众电影：你与张艺谋合作了4部电影，第一次合作的《古今大战秦俑情》是你担任导演，你是怎么说服他演戏的？
程小东：我觉得巩俐非常适合这部戏，而我跟张艺谋当时并不熟。我在和巩俐谈的时候得知她要拍张艺谋的下一部作品，我突然觉得张艺谋是蛮适合这个角色的。当时张艺谋对演戏还是觉得蛮好玩的。之后我们又合作了《英雄》《十面埋伏》《黄金甲》，包括刚刚完成的’08年奥运会开、闭幕式及残奥会开、闭幕式的特技动作表演的总设计。
大众电影：你和袁和平堪称华语影坛动作指导的两张王牌。你自己认为你们最大的差异在哪里？
程小东：你们会看出来啊，我的风格比较飘逸，他的比较实一点，各有各的路。
大众电影：你们存在竞争吗？
程小东：他对我来说是前辈，我也很尊重他，不过我们在私底下对于动作上的交流很少。我会看他的电影，他做得好的地方我会仔细琢磨，也要催着自己做得更好。因为这行是存在竞争的，很无情的，做得不好就很快会被人取代。
大众电影：观众对飘逸的武侠风格已经开始有些审美疲劳，近年写实打斗开始流行，你是否也要做这样的转变？
程小东：当然要啊，《投名状》就是这样的一种尝试。《江山美人》也不再飘了。当然还有很多大场面的戏，因为这几年观众给予大片的定义就是要有大场面。
大众电影：有人说中国功夫片已经到极限，好莱坞电脑特技将实现一切，对于功夫片的未来发展你会担心吗？
程小东：我才不担心呢，全世界都在学我们的东西，他们只是永远都在学我们做过的东西，我们会不断有新的创意出来，《英雄》出来的时候就有声音说中国的武侠片已经拍绝了，但实际上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拍，好莱坞一直在学。
’08年奥运会特技动作总设计
大众电影：虽然’08年奥运会已经过去，但是还是让我们再回过头来重温一下。
程小东：其实我还没有接奥运项目之前，刚好谈了一个美国的电影。我正准备拍，但是张艺谋却打电话给我，他希望这个项目我来帮忙。那我立马把美国的电影推掉，来做这个项目。
大众电影：因为参加奥运会的工作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程小东：对呀，你看我这一生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尤其是为我们中国做事情，多光荣。每一个人一听我要做这个，都恭喜我，说好啊好啊。
大众电影：对你来讲难度最大的部分在什么地方？
程小东：我记得我跟张艺谋开会时，他已经有几个设计的方案。我这个人喜欢开会的时候吃东西――那天他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吃瓜子。他说需要什么特技，我都说太简单，然后一直就在吃瓜子；他说需要一个跨幅的，需要一个人飞过去，我说太简单；他说要一个宇航员，我说太简单，就挂上去，不是太简单吗？但是他一说那个球我就停下不吃了。
大众电影：在梦想的篇章里，很多人在地球上。
程小东：所有的人都要在那个球上面表演，我一听我说完了。这是难度最高的，以前我也没有尝试过。那个叫地球开花，还要二十几个人飞过来。那是非常高的难度，其实张艺谋也知道。他一直不说，把它压到最后才告诉我。我一听我说不行，要赶快训练。因为我去开会的时候刚刚过完年，剩下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很危险。所以我们要赶快到香港，还要去买材料，我们还要去试。
大众电影：有没有发生过意外事故？
程小东：我们在试验中还掉了一个人下来，幸亏我们都有安全网，所以没什么事。但当时掉的时候其实是好事，就是要我们更注意安全。其实我们已经非常注意安全，但是主要是买来的材料不大好。后来我们又到外国去买最好的材料回来，再把它重新改良。
大众电影：参加这个环节的表演者他们是不是一定要具备一定的武功基础或者是身体素质一定要特别好？
程小东：一定要有非常好的身体素质。因为人倒过来，一定是脑充血，血都要倒流，他们还要做动作。基本上他们一天只能练四次，每一次只可以练半个小时，给他缓一缓，再倒回过来。因为他们腰勒得很辛苦，所有的重心都靠那两根钢丝拉着，有的是拉着他侧面，被拉的部位全部是青的，有时会扭伤。但是大家都很希望他们自己做，刚刚我们说的开始的时候有一个人掉到安全网上，我们本来想让他休息两天，或者是压下惊，但是他说不行，赶快让我做，就怕把他换掉。每一个人都非常希望完成他们的工作。
大众电影：要是开幕式那天下雨了这个地球开花就搞不了了？
程小东：天气真是帮忙，如果下雨，地球开花肯定就不能动了。因为球上面都是很滑的，都是铁的、铝制的东西，如果打滑脚踩上去就会摔倒。如果真的下雨，他们只能全部停着不动，不能在原地走、转圈。幸亏真的没有下雨。
大众电影：我现在能特别理解当时张艺谋导演在开幕式前说最担心的就是下雨。
程小东：对，我们全体都最担心下雨。如果下雨，大家都排了这么久的东西，可能有的要取消，那就可惜了。所
以，真的天气很帮忙。用张艺谋的话讲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本文图片由程小东提供
程小东导演的电影
《江山美人》(2008)
《风云2》(2005)
《飞刀又见飞刀》(2003)
《潜龙轰天3野兽之腹》(2003)
《特工》(2002)
《中华赌侠》(2000)
《最长的一天》(1997)
《冒险王》(1996)
《七金刚》（1994)
《现代豪侠传》 (1993)
《济公 Mad Monk》 (1993)
《笑傲江湖2：东方不败》(1992)
《新龙门客栈》 (1992)
《东方不败风云再起》(1992)
《鹿鼎记》(1992)
《鹿鼎记II神龙教》(1992)
《倩女幽魂Ⅲ》(1991)
《财叔之横扫千军》(1991)
《倩女幽魂II：人间道》(1990)
《笑傲江湖》(1990)
《古今大战秦俑情》(1989)
《倩女幽魂》(1987)
《奇缘》(1986)
《生死决》(1983)
程小东作动作指导的电影
《剑蝶》（2008）
《大灌篮》(2008)
《投名状》(2007)
《少林寺传奇之乱世英雄》(2007)
《多罗罗》(2007)
《天下第一 》(2005)
《中华英雄》(2005)
《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1995)
《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1995)
《现代豪侠传》(1993)
《踢到宝》(1992)
《审死官》(1992)
《新龙门客栈》(1992)
《铁甲无敌》(1988)
《八星报喜》(1988)
《英雄本色2》(1987)
《雪儿》(1984)
《星际钝胎》(1983)
《彩云曲》(1982)
《通天老虎》(1980)
《碧血蓝天》(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