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小巷12月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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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爱情，好像顶不住那时间，来了，又走……

1

李森暗恋小青很久，这恋情就像12月的阳光，有点明媚，也带着一股寒意。

初春，李森院子里那一树桃花开得分外妖娆，他常常立在桃花树下抽烟，一支接一支，目光散乱忧郁。花瓣不经意掉落在他的肩膀上时，他就想起了他的爱情。

爱情?一厢情愿算不算?

李森在小城的东街租有店面，带着一个伙计搞家电维修，生意不温不火，闲的时候就看武侠小说，他总是搞不明白，什么韦小宝、段正淳怎么就那么招女人喜欢。

他觉得，小青就是《神雕侠侣》里的龙姑娘，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而他不是杨过，他不会，也不懂怎么去讨龙姑娘的欢心。

小青也在这条街的一家小公司做事，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李森的小店。很多时候，李森就望着小青一闪而过的背影发呆，那种眼神有点痴缠，还带着幽怨。

这就是李森表白的后果，和小青连朋友都没得做。

李森后悔那次冲动的表白，他记得很清楚小青是流了泪的，她说，我们不可能的。就这几个字加一个决然的转身，封印了所有。李森凌晨坐在十字路口的台阶上，看红绿灯明明灭灭，这份孤独从爱上小青那一刻开始就再不离左右。

小青喜欢的男人叫江瀚可。给了小青一个承诺，然后消失了很多年，小青却固执地等着，像风中的枯草，等待春天的来临。可是每年的春天都如期而至，小青的春天却不再来。

小城真的很小，无论李森去菜市场买菜。还是去超市里购物，甚至在电费缴纳的门口，他们总能不期而遇。可小青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背影，冰冷的转身都在告诉李森，她的冰冷有多强硬，这种强硬来自于对另一个男人矢志不渝的爱。

李森染上烟瘾跟小青有关，是她让他爱得无比寂寞，于是他把她当做手里的烟，想要一口、一口地吸进肺里。

2

小青就是天空中的一朵云，而李森是一阵风，他不敢去追，他怕她飘得更远。等那一树桃花开败了的时候，消失了8年的江瀚可突然回来了。

因为江瀚可，李森才又一次和小青坐在同一间茶屋里喝茶。李森和江瀚可是一起光着屁股玩儿到大的朋友。

小青的视线总粘在江瀚可脸上，他笑，她便也跟着笑。说到激动处，她会吃惊地张大了嘴，然后像小女孩撒娇般的问，为什么呢?李森的心便狠狠地痛了，28岁的小青有了18岁甜美的模样，不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什么呢?

从茶屋里出来，江瀚可又召集了几个朋友去KTV。酒一杯一杯地下肚，歌也唱了，拳也划了。江瀚可突然望着众人说，下一个节目，求婚。众人噤声，江瀚可的脸泛着红，然后走向小青，单膝下跪，嫁给我吧!

小青羞涩，脸红，继而热泪莹眶，她点点头，然后两人当着众人的面激情拥吻，掌声一片，只有站在最角落里的李森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要飞出来。他揉揉眼睛，然后更加用力地鼓掌。

江瀚可到底是醉了，连路都走不稳。大家也都醉得差不多，只有李森从头到尾滴酒未沾。其实他是不敢喝，他怕一喝下去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送江瀚可回家。

李森在前面开着车，从倒视镜里他看到江瀚可的头埋在小青的怀里。一只手伸进了小青的内衣。

一种莫名的情绪纠结在李森心里，他无来由地愤怒抓狂，可只能隐忍。再望一眼，那只手钻进了小青的裙子里。

小青始终安静，李森狠狠踩下油门。简直把车当成了飞机在开。终于到了江瀚可的家。背江瀚可上楼时，他吐了他一身。

李森从洗手间出来，低低压抑的声刺痛了他的耳膜，声音就从那扇门后传出。他的脚步像钉在地上一样再迈不开一步。那扇门却被风刮开了，李森看到江瀚可把小青压在沙发里，他们的身体像波浪一样起伏。

李森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江瀚可的家门的，他抬头望望那亮着的窗户，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3

那一夜，李森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带回了家，一整夜他像疯了一样在女人身上动作，流着泪，叫着小青的名字。

然后，李森终于答应了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一个穿着纯白连衣裙面容清秀的姑娘，叫小禾。

小禾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见了事森一面后，就常常主动打电话给他，有事儿没事儿地往他的店里跑，他就装作忙没时间理她，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鼓捣那些家电，看上几个小时都不会厌烦。

时问长了，每当寂寞时，李森都会打电话给小禾。小禾随叫随到，李森从不带小禾回家，每次都在店里那张单人床上，没有前戏。没有。唐突地直奔主题。

直到有一天，小禾怯怯地跟他说，我怀孕了。

事森没有任何表情，怎么那么不小心?泪就从小禾的眼角蜿蜒滑下，而他转身就走。

十月的小城，深秋意味浓厚，小禾开始变得忧郁起来，她总是说梦里听到小孩子哭的声音。李森知道他对不起她，可是他试着去爱过小禾，只是他发现，他爱不上，小青已经把他的爱耗尽了。

小禾不知从哪听到了关于小青的事情，她问他，你心里只有她，对吗?李森点点头，随后小禾抱着头大叫一声。便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蹲下身去，她说，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我那么，那么努力地爱你……

李森沙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话，做栽妹妹好吗?有泪水在小禾的眼里桃花般盛放，然后奔涌而出，而后她又笑，笑得凄惶，妹妹?你是说妹妹?

就是李森说要小禾做他妹妹的晚上。小禾吃了整瓶的安定。一个深爱的男人，一个无数次在黑暗的夜里和她缠绵的男人，怎么再可能只当他的妹妹?她爱他深入骨髓，于是她绝望了。

在医院里，李森亲口答应她，要跟她结婚，要一辈子陪着她。小禾不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拴住这个男人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她恨上了那个从未谋面叫小青的女人。

4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小禾搬到了李森的小院里住，她问那是什么树，他告诉她，那是槐树，春天来的时候，会满树粉红色的桃花儿。特别的漂亮。他却没告诉她，小时候，他和江瀚可还有小青就在这棵树下玩儿过家家。那时候，小青是他的新娘，头上别几朵桃花儿，他看得心神荡漾，原来那个时候爱情就已经悄悄降临。

李森回家越来越晚，小禾就每天倚在桃花树下等他，每当李森想到小禾在等她，他就更不想再回家。李森每夜都泡在酒吧里喝酒，他花钱买醉，甚至和陌生的女人去开房，他心中的寂寞和忧伤越来越糜烂。

直到有一次，在酒吧里看到烂醉的小青。却没有江瀚可陪在身边。他冲动地走过去，他看到她的眸子里全是泪水，她哭着说，李森，江瀚可是个混蛋，他走了，他骗我，他是个骗子。

小青哭得像个孩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江瀚可像8年前一样消失了，只是这次他带走的还有小青所有的积蓄，他只在MSN上给她留言，在另一个城市有他深爱的女人，可是女人得了重病，他回来就是筹钱的，请她原谅他的欺骗。

不止小青，江瀚可把一帮哥们儿的钱也全卷走了，他一回来就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到处找人合作开厂，说要赚大钱，几个哥们几乎把身家押上入了股，也包括李森。

小青的泪水，小青的悲伤，小青的无奈都像一把匕首一样扎进李森的心里，他每天都守着她，他心疼她，一个女人等了8年，最终却是这么个让人寒心的结局。他陪着小青，突然有点变态的快乐。他得感谢江瀚可，谢谢他给了小青绝望。这是不是说他终于有了机会?

李森幻想着、期待着、憧憬着，小青也不像以前那样强硬地拒绝他的关心。她偶尔也会打电话给他。

或许是小青终于懂得了李森对她的好，也或许她真累了，需要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臂膀。总之，接下来的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或者说小青正在一点点接受他。

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李森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爱他的小禾，那天他和左小青在街上吃凉粉儿时，突然就从马路对面冲过来一个人，是小禾，她流着泪望着李森说。你跟我回家!

李森站起来拉着小青要走，谁知小禾扑通一声跪下，拉住小青的裤角说。求你，把他还给我!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人就那么卑微地乞讨着爱情。

5

院里的桃花儿又开了。

这一年，李森改做服装生意，一个人起早贪黑，虽苦，但也挣了不少钱，他打算把那棵桃树锯掉，然后盖一个小仓库存货。

3年前，小青说，李森。小禾是个好女人，别辜负了她。然后她走了，去哪儿他也不知道。小禾在那天晚上也走了，留给他的是整整3本的日记，最后一次日记里写道，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为了爱情，我曾经以死相要挟，可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

李森依然单身。无论是小青还是小禾，留给他的都是刻骨铭心的回忆。可他还是会常常在深夜一个人坐在大马路上看红绿灯明明灭灭，寂寞得有点发狂的时候，就翻小禾的日记来看。

他终于明白。他只是习惯了小禾，就忽略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就像小青。

当李森明白这些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那晚李森坐在十字路口嚼了很多酒，清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满地落叶，他望着光秃秃的枝头突然就觉得。春天。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