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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这座人口稠密的现代都市,一切如常的平静中隐藏着似曾相识的疑虑和惊恐。
2013年“非典”十年后,h7n9――一种新型流感病毒,闯入人们的视野。随着多地新增死亡病例的出现,这种流感病毒开始搅动人们平静的生活。
首现上海
“还在严密监测。”4月8日下午6点,刚刚结束一个紧急会议回到办公室的卢洪洲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
卢洪洲是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副主任兼感染科主任。正是本年初的一次偶然接诊,让卢洪洲发现了全球首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
2月26日,卢洪洲前往上海市第五人民医院,去那里参加对一名不明原因肺炎患者的专家会诊。
这是一位87岁的上海老人。家属将其送到医院救治时,病情已属危急。
从患者发病过程和临床表现看,卢洪洲认为,这是一种重症甲流。医院给予病人注射抗甲流药物达菲,无明显效果。一般经验,达菲在患者发病48小时内使用,效果最佳。显然该病人错过了这一关键期。
病人病毒样本的检测结果,似乎并不支持卢洪洲的甲流判断。所有已知流感的亚型,均显示为阴性。
卢洪洲说,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甲流病毒。
样本很快送到了卢所在的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由该中心生物安全实验室进行基因测序检测。最终,实验室人员发现了H7N9。
从上海发现两例病人,到官方正式披露H7N9信息,中间经历了20多天的时间。
卢洪洲对此做出的解释是:第一,人感染H7N9禽流感,是一种新型病毒,以前大家对它的认识都还不够。此后确认,速度将大大提高,只需一天。第二,实验室发现一种新病毒,按照规定,还需相同级别实验室复核,并需国家疾控中心再复核、确认,以决定是否。
对于外界将H7N9与黄浦江上游死猪建立联系的说法,卢洪洲说,事实上,上海疾控中心已对多份死猪标本进行检测,未发现H7N9病毒。换言之,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世卫组织驻华代表蓝睿明亦表示,虽然H7N9感染源尚不明确,但世卫组织并未将死猪与人流感病例相联系,死猪的临床表现,不符合流感的特征。
截至目前,H7N9的疫源仍未确定,禽鸟仍是主要的“嫌疑对象”。卢洪洲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表示,目前已基本可以将H7N9病原体锁定为禽类,包括鸡、鸭、鹅、鸽子以及家养或野生鸟类。
采访卢洪洲当日,记者获悉,上海全市各医院的急诊、急救、ICU、呼吸科专家,正被组织起来,随时待命,随叫随到,以尽力保障该中心不再有患者死去,而上海全市H7N9防控策略,也在当天进行了调整。
为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上海市政府组建了公共卫生临床中心,该中心是上海市2004年的一号工程,选址金山区,于2004年11月16日落成启用。具有90多年历史的原上海市传染病医院,除市区门诊部外,整体搬迁至此。
中国工程院院士、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李兰娟介绍,目前人感染H7N9禽流感仅仅是散发病例,不能称为流行。但有专家表示,由于人口流动频繁,人与禽类密切接触以及抗生素滥用等问题,不排除病毒有不断变异的可能性。
“因为病毒本身还在不断变化,人际传播可能性并不排除,但目前还没有证据支撑这一点。”卢洪洲表示,上海对H7N9的跟踪监测分秒未停,目的就是及时发现这一动向,并及时调整应对策略,世卫组织和国家相关防控部门,也在密切监测。
截至记者发稿的4月9日,全国确诊感染H7N9禽流感患者28人,9人死亡。其中,上海13例(5例死亡),江苏8例(1例死亡)、浙江5例(2例死亡)、安徽2例(1例死亡)。
活禽离场
农业部4月7日消息说,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在活禽市场检出率最高。为有效遏制H7N9的蔓延,已出现疫情的省市如上海,已全面关闭活禽市场交易。
浙江省农科院畜禽病毒研究室研究员张存认为,随着养殖规模与水平的提升,活禽养殖环节防疫问题不大,禽流感传播风险最大的环节在活禽市场。这里禽类多、人流量大,加大了禽类疾病禽传禽、禽传人的风险。同时,活禽交易场所量大面广,监管难以覆盖,导致这一场所成为禽流感感染、传播的高发地。
《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专程前往上海市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普陀区三官堂禽蛋批发市场采访。
据农业部4月4日消息,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从上海市送检的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鸽子样品中,检测到了H7N9禽流感病毒,基因序列分析表明,该毒株为低致病力禽流感病毒,与H7N9禽流感病毒人分离株高度同源。
记者获悉,检出病毒的鸽子样品,是3月30日取自该批发市场的,而之后两天里,该市场又新进了两批鸽子。
鉴于H7N9对人类生命安全已构成威胁,农业部当天决定,将动物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暂时纳入一类动物疫病管理,同时要求对上海市相关市场,采取严格的动物疫病防控措施。
4月4日晚,上海农业部门紧急部署禽流感防控措施,连夜关闭了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活禽交易区,扑杀了交易区内所有禽鸟,并对扑杀后的禽鸟、禽鸟排泄物等进行了无害化处理。
4月5日晚21点,农业部新闻办公室继续消息说,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再次从上海市送检的738份样品中,检测到19份H7N9禽流感阳性样品,8份阳性样品来自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其中鸡7份、环境样品1份,3份来自闵行区景川市场,其中鸡1份、环境样品2份,8份来自闵行区凤庄市场,其中鸡2份、鸽子2份、环境样品4份。
基因序列分析表明,以上所有分离株,与4月4日从鸽子分离的H7N9禽流感病毒株高度同源。
松江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是一个大型综合性农贸市场。记者在现场看到,除活禽交易区已被封堵停业外,目前其他各板块,如土特产交易区、蔬菜交易区、牛羊肉交易区等,仍正常营业。据说,受H7N9禽流感病毒消息的影响,这里的顾客比之前减少大半。
为防止有人进入活禽市场而造成感染,该交易区的两个出入口,当晚已用高高的木板严密拦挡钉死,民警和联防队员全天候把守巡逻。
福建商贩陈晓军的调料店,与活禽市场入口仅五六米的距离。据陈回忆,当天下午6点左右,整个市场已经下班,但与往常一样,各商铺正在进货、卸货、盘点,这时卫生、防疫、公安、武警等各部门车辆、人员来了很多,各商铺进货车都难正常驶入。
活禽扑杀到5日凌晨结束。所有禽鸟都被运走销毁,大门封闭。当晚大雨。入口处地上均匀抛洒的用于消毒的白石灰,虽被雨水冲刷,仍清晰可辨。
对陈晓军来说,他的直接感受有两个:第一,调料生意受到了影响,有些老客户都不来了。第二,鸡肉、猪肉跌了,鱼市火了,鱼价涨了。以鲤鱼为例,这两天已从6块钱一斤,涨到了7块多。
冷冻鸡肉摊档,不在叫停之列,但生意已一落千丈。“没什么人要了。”河南周口来沪做生意的摊主,这样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
整个市场,一连数天,冷冷清清。几个相邻小贩,索性街边摆起桌子,打起牌来。
三官堂禽蛋批发市场,更近乎空无一人。作为上海最大的活禽批发市场,三官堂专业销售活鸡、活鸽子等禽鸟,没有其他板块。
活禽市场停业后,大院里除了几个市场管理人员和院内的住户外,少有人走动,一片安静。
与沪淮等市场最大的不同是,三官堂迄今未检出H7N9病毒,活禽不是被勒令扑杀销毁的,而是让各商贩自行运走处理,比如宰掉、冷藏。
接受记者采访时,来自苏州的鸡贩石学建,不停倒着苦水。
在老家放养、在上海贩卖,石学建的二黄鸡生意,此前一直挺好。而现在,每月3000元的摊位费算是白交了,而且家里的活鸡,每天另需付出成本。
“亏大了。”石学建说。4月5日下午2点,各禽贩接卫生防疫部门的现场通知,活鸡、鸽子全部拉走、宰掉。虽然不用销毁,但冷冻的鸡制品,已沦为白菜价。
江苏海安鸡贩万建海说,看这架势,三官堂重新开业,还得不短的时间,而他听到的消息是,沪淮等市场被官方扑杀的活禽,政府给50%的补偿,三官堂是自行解决的,损失自负。“出事的是其他市场,我们是躺着中枪。”
浙江农科院研究员张存认为,从长远看,要逐步改变市民偏爱活禽的消费习惯,代之以冰鲜畜禽产品,减少活禽类可能的疾病由禽传人的渠道。
观点交锋
上海正在经受考验。
定点医院已经划定。4月5日下午15时30分召开的新闻会上,上海市卫计委主任徐建光重点谈及两项内容:其一,上海已明确人感染H7N9禽流感诊断程序;其二,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和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已确定为H7N9定点医院。
流行病学专家、前协和医院急救科副主任王仲教授,十年前曾组织参与了协和医院非典病人的隔离救治。王仲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目前他最大的疑问是,已出现的患者,他们经过了哪些科室,接触了哪些医护人员,这些医护人员的防护措施是怎样的,此外,患者到底是就地隔离治疗,还是全部转到了定点医院,这两个定点医院,是综合性医院,还是专业传染病医院。
王仲说,截至目前,虽无证据表明H7N9能够人传人,但这绝不意味着不用防护,病人的就诊过程应可追溯。
“如果定义它为传染病,患者就必须转到传染医院救治,以避免综合医院的感染扩散。反过来讲,如果不是传染病,却按传染病去对待,一是资源浪费,二是容易造成恐慌。”王仲说。
对此,卢洪洲回复说,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为专业传染病医院,而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为儿科综合性医院,集中收治小儿流感,而且不论感染科还是其他科,该院全部医护人员就H7N9都进行了应对培训。
“肯定不是一般肺炎,而是传染病。”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华医学会会长、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钟南山,这样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他认为,虽然现在该病毒尚未对医院医护人员造成直接感染,起码还没有看到实例,但防护绝不可大意,但相对而言,在防护措施上,大概不需要十年前应对SARS那样高规格,比如佩戴面罩等。
“对于重症病人的抢救,综合性医院的技术水平能够达到,抢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这是一个优势。”钟南山表示,收治H7N9病人的,最好是专业传染病医院,在综合医院救治并非完全不可行,但要注意隔离、通风。
流行病学专家、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姜庆五,亲自参与了上海市首例H7N9信息披露前期的决策、研讨过程。近期由上海市政府组织召开的数次座谈讨论,他都曾参与。
姜庆五非常理解政府在信息披露上的严谨和谨慎,在他看来,20天的时间,已经算快的了。“1976年,美国爆发军团菌,也导致了肺炎和死亡,美国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查出病因,一年半以后才报告。2009年2月,墨西哥爆发甲流,3月初已经传到了美国,美国到5月份才拿出结果,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姜庆五表示,他本人就是做相关医学研究的学者,他希望社会各界,给科研以时间和耐心,因为科学家不可能把一个怀疑的东西,当作一个定论,毫不犹豫地公布出去,否则那是对社会的更加不负责任。
姜庆五、王仲均认为,从现有数据看,H7N9禽流感的人际传播概率极低,其中一个判断依据是,该病毒潜伏期为5-7天,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处于医学观察中的近千名密切接触者,并未发现有人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