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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秀丽的宋元吉州窑彩绘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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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社会经济繁荣,包括书法、绘画在内的文化艺术随之迅速发展,涌现出众多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民间艺人,极大地丰富了社会文化市场。加之宋代几位皇帝对书画艺术的推崇,使文化氛围更加浓厚。江西吉州窑工匠在河北磁州窑白地黑花技法的启发下,吸收了深受人们喜爱的传统水墨画和书法艺术的技法,创造了具有水墨画风的彩绘瓷画艺术,显示出清新明快的装饰效果。黑褐色的图案装饰在米黄色的瓷胎上,黑白分明,对比强烈。描绘的形象特征准确,生动有神。用笔如飞,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充分表达出健康奔放的时代精神。吉祥如意的主题,清新雅致、富于情趣的艺术风格,给人以美的感受,与磁州窑一起开启了我国瓷器彩绘装饰的新纪元。

吉州窑彩绘工艺分釉上彩绘与釉下彩绘两种,以釉下彩绘为多见,也最具特色,与长沙窑相比有了明显进步。釉上彩绘以草木灰为原料,绘在黑釉上,烧成后呈灰白色,亦有呈金色者,常见纹样有月梅纹、兰花纹和凤纹等,漆黑的釉面配上浅白色的月梅纹,黑白分明,潇洒明快,颇具新意。从目前所获标本看,釉上彩绘仅有黑釉盏一种器物,装饰在盏内壁。

釉下彩绘以铁元素为着色剂,故又称“铁绘”。彩绘工艺是直接在坯胎上施铁质涂料,然后施加一层透明薄釉,烧成后画面成分为三氧化二铁,其色调因含铁量的多少,以及在焙烧过程中火候的高低而产生差异,一般深者为黑色,浅者为褐色,这样,烧成的器物白地褐花,显得清新淡雅。由于三氧化二铁比较稳定,在高温烧制中不熔不走,无晕散现象发生,因而依靠釉层的遮盖,经焙烧会显露明澈晶亮的艺术效果,能很好地表现出作者所要描绘的对象。因釉下彩绘的色彩在釉下,彩绘不易磨损、腐蚀,色泽莹亮,经久不变,在吉州窑烧造技术上独树一帜,深受时人青睐。从江西省新干县界埠乡南宋淳熙十年(1183年)曾照远墓出土的跃鹿纹盖罐、南昌县嘉定二年(1209年)墓所出跃鹿纹盖罐和莲荷纹炉等精美文物来看,釉下彩绘技术在南宋前期已达到十分娴熟、完美的程度。

彩绘瓷画作为一种依附在日用工艺品上的绘画,紧紧地与商品交换中的经济价值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联系在一起。其装饰内容来源于社会现实生活,艺术大师长期生活在民间,以民间一切寻常事物入画,将创作题材扩展到百姓生活的各个角落,关注平凡的生活场景。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传统习俗,自然界中的山川大地、飞禽走兽、祥花瑞草,无一不是他们攫取的素材。他们充分发挥想象力与创造力,依照民间风俗习惯概括提炼成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象,反映了平民百姓祈盼祥和幸福的美好愿望。罐、瓶等大件器物往往在肩、颈部装饰由回纹、弦纹组成的带状纹;腹部饰水波纹或以对称多弧开光形式表现画面主题,内绘跃鹿、鸳鸯戏水一类图案,外面衬以水波纹、回纹、锦地、蕉叶、卷草纹之类二方连续式纹带或散点式花边。盘类器多绘双鱼戏水;壶类器多饰双蝶、缠枝蔓草、梅花纹样;杯类器多饰宽窄弦纹、梅蝶纹;粉盒盖面多为弦纹、葵花、梅花、芦雁和乳钉纹,有的落“粉盒十分”“尹家个”之类款识;枕边沿多绘宽带纹,内为三连弧与六连弧开光,窗内绘梅竹、松枝或吉祥花卉;炉类器颈部多饰回纹,腹部为连弧开光,内绘梅竹、莲花、兰草纹,窗外衬以水波纹。总之,宋代的跃鹿纹、元代的水波纹是吉州窑富有个性和时代特色的装饰纹样,不见于同时期其他窑口。

吉州窑彩绘瓷,虽然胎质并不太精细,纹饰也较简练,但并不意味着不讲究情趣,不讲究意境。相反,它在装饰上自有独特的韵味。从画面构思看,根据不同的器型需要设计,采用白地褐彩、剔刻、开光等多种表现手法,以清新、明快的格调展现出质朴的画面,或以二方、四方连续的多组纹样组合成精美图案,主次分明,层次清晰;或用简洁的手法处理,笔简意深,主题突出,疏密有致,动静结合,节奏起伏,显出纤秀瑰丽、质朴自然、清新活泼、明朗健康的艺术魅力。为了制作方便、快速,这些图案常采用“一笔点画”的画法,即意断笔不断,一笔绘到底。这种方法虽然简单,但需要绘画技艺达到一定的熟练程度,并且要一气呵成,这样才能气韵生动。

吉州窑瓷画构图中最为独特的是开光装饰手法的运用,开光的形式有圆形、方形、长方形、银锭形、四连弧形、六连弧形、椭圆形、菱花形等,不仅在有限的空间内增加了纹饰的层次,而且也使图案主次分明,别开生面。以开光和边饰相结合的方式来突出主体纹样,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唐代长沙窑的釉下彩绘开启了以书画装饰瓷器的先河,唐长沙窑的瓷绘艺术中,多于壶、罐的腹部及碗、碟的内壁绘婴戏人物、鸟雀动物、花草文字、云气图案等,没有主题纹饰与辅助纹饰的区分,所绘图案置于一个上下左右开放的大空间内,既无大的弦纹及边框的限制,更无小边框的分隔、围拦。吉州窑彩绘跃鹿纹盖罐,在罐身用粗细线条围出四连弧开光,开辟出一个独立空间,框外绘卷草纹作辅助纹饰,烘托出框内一只奔跑跳跃的小鹿。开光装饰手法的运用,强调了视觉注意的中心部位,突出了主题纹饰,使得整个画面主次分明,井然有序。开光装饰手法丰富了瓷绘艺术的表现技巧,拓宽了瓷绘艺术的表现题材,使得瓷绘艺术不仅能描绘出在空间中并列的事物,还能表现出时间上先后承续的情节,为元青花瓷器所继承。

吉州窑是一座民间商业性瓷窑,生产不受官府约束,也不因王朝更替而停烧,只为满足不断发展变化的市场需要。窑工生活在文化昌明发达的庐陵文化区,有较高的文化修养,绘画意识来自生活,付诸笔端,随意点染,自辟蹊径。民窑生产的批量性决定了一个艺人也许一辈子就只画几种纹样,而且为了节省时间以得到更多的报酬,他们在绘制的过程中必须加快速度,能减省就尽量减省,能一笔画完的决不用两笔或三笔。在画的过程中,即使不满意,也不会去修改和重复,这样就自然地产生了随笔转折、恣意放纵、笔意连绵、畅快淋漓的“一笔书…一笔画”的笔势。当民间艺人在进行快速生产时,他们也就进入任意挥洒、出神入化、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致产生了被后人所称道的“简笔画”“抽象化”的笔意。由于在绘制时没有拘束,而又快速落成,这些随手而出的纹样是自由奔放而没有任何做作和矫饰的,就像是从工匠们的心中自然流淌而出,透出自然健康、充满生机的美感。这些画面都是当时民间艺人丰富想象力的反映,是对生活感受的倾诉,画出来就倍感亲切,“画为心声”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釉下彩绘往往与洒釉、印花、剔花、刻花和贴花等工艺兼用,多种装饰工艺并存于同一件器物上,使产品更具观赏性。如江西省博物馆收藏的一件元代玳瑁纹彩绘秋葵纹盆,同时采用了彩绘、洒釉、剔花、刻花等四种装饰工艺,整个画面,笔法娴熟,线条纤细,笔力苍劲活泼,富有生气,代表了元代吉州窑的最高工艺成就,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吉州窑的釉下彩绘瓷从彩绘工艺、绘画手法到题材选择都带有磁州窑釉下彩绘的痕迹,但在继承的基础上发展和创新。磁州窑多以浓黑似漆的重彩绘于施有洁白化妆土的胎体上,花纹有如飞瀑直泻,粗犷豪放,吉州窑泥料较细,胎体轻薄,不施化妆土,直接在坯胎上彩绘图案,烧成釉色呈红褐色,笔调细腻,施釉较薄,形成色彩柔和、含蓄秀美的瓷绘风格,很像文人画家画的花鸟画。

吉州窑对中国陶瓷文化的贡献是在青白瓷、黑釉瓷盛烧时期突破了历史局限,将单色釉瓷发展到彩瓷装饰阶段,并且运用诗词与书法艺术手段,极大地丰富和繁荣了我国瓷器的装饰技法,为元代景德镇瓷工成功烧造清新淡雅的青花瓷作好了技术上的准备。釉下彩绘与青花瓷的区别在于彩绘颜料成分不同,一个是铁料,一个是钴料。釉下彩绘瓷的烧成,是我国制瓷史上划时代的进步,它昭示着中国陶瓷以单色釉瓷为主的历史行将结束,彩瓷飞跃发展的时代即将来临。

吉州窑的彩绘艺术像烂漫的山花,开在江南的山野里,它们因为朴素让人感到亲切,因为自然让人感到健康,又因为健康和亲切让人感到平安、祥和,平安、祥和就是福,就是知足,也就是中国人在生活中最祈盼的,同时也是民间工艺品中常体现出来的一种质朴的内在美,这正是吉州窑瓷器深受欢迎、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现在能留传下来的唐宋纸本、绢本绘画可谓凤毛麟角,而吉州窑的彩绘瓷却完好如初保留下来,历千年而不变。它们虽然出自民间,没有留下作者的姓名,但它们折射出来的艺术灵光,却仍令我们深思,给我们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