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满内疚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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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冬季，是那样一个惨白干冷的冬天，没有下雪却冷得到处是冰。我和妹妹来到姥姥家，我的同学L看见我们，兴奋地从楼上跑下来。他是姥姥的街坊。

“看，大树根旁边有很多冰，我们一起滑冰吧！”L热情地跑到树下来了一个冰上转体，笑着招呼我们。真是个天真得有些傻气的男孩。

“可是我不太会滑呀。”我怯怯地站着不动，一手扶着树低着头。“那我们三个人跳皮筋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他跳皮筋跳得比女孩子都好，而且他喜欢与女孩子们玩。

我们那天一直兴高采烈地跳，直到太阳坠落到远处的铁轨下，大人们呼唤我们回家，我们才急忙收起皮筋，甚至忘了说再见。

一天，好心的邻居开始提醒姥姥了，“别再让你的外孙女与L玩耍了。他的母亲有严重的肝炎，传染了可不得了啊！”

从那以后我们便让大树来代替他的位置了。他孤独地在花坛树阴后看着我们跳皮筋跳到大汗淋漓，他远远地看着，从不走近，只是静静地看。

有一次，我看见L与他妈妈在楼下打球，他妈妈瘦极了，像一片阴影，而他幸福地笑着，看见我后快乐地冲我招手。我妈妈急忙把我拉进房门。

终于有一天，他没来上学，因为他妈妈去世了。

我看见他头戴白帽，身穿白衣服，脸色苍灰，十分无助地傻站在大树下。惨淡的空气中那张灰色的脸让我难以忘记。

我脑海中浮现出惟一一次他与他母亲在金色的夕阳下打球的情景，夕阳的碎片明晃晃的，他看上去很快乐。可现在，他一直孤单地站在那儿，身上胡乱套着一件薄得可怜的外套，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可怕的病毒已经轻而易举地掠夺走了他的幸福。

但我依然很害怕，怕那病毒蔓延到自己身上来。

“L是个死了妈妈的男孩，他的妈妈死于可怕的肝炎，会传染的，一染上必死无疑。”我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小声地说。于是我们都走开了，只剩下L，像个干瘪的稻草人一样孤零零地傻站在那儿。

冬天终于过去了，姥姥家也要搬进新居，我知道再也没有机会在树下跳皮筋，学滑冰，没有机会看落日坠到铁轨下，听火车隆隆而过的激动人心的声音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随着冬季隐匿了。

毕业照上，L站在角落里依旧枯瘦干瘪，眼睛无神，像个被命运捉弄的受难的精灵，连春风也吹不起他的希望。我用手拭去照片上这些淘气的尘土，叹了口气。

L，其实我一直都还记得你跳皮筋的样子，想起你那时天真的笑容，我心底总会泛起阵阵酸楚。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