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森林“种”在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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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奥地利建筑设计师百水（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在当时饱受雾霾侵害的米兰展现过一次行为艺术―他提着一棵树苗在意大利的米兰城里不断行走，想找到一个可以种下它的地方。然而，他走了三天，却没能为这棵树苗找到安身之处。百水也想过把植物种入房子里，但这项当时缺少技术支撑的设计最终未能实现。

如今，中国许多高速发展的城市正面临着一如米兰当年的环境困境。另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建筑设计师博埃里（Stefano Boeri）想再次尝试当年百水没有做成的事情，这一次，他似乎成功了。

博埃里的“垂直森林”项目去年已在南京开工，预计2018年建成，它也将成为亚洲首个垂直森林建筑。

垂直森林是一项将植物和住宅建筑相结合的设计。2013年，意大利米兰市建成了两座覆盖着绿色植物的住宅塔楼，这是全球第一座垂直森林。它们分别高110米和76米，上面一共有900棵乔木以及2000株灌木，绿化面积总计达2万平方米。每天，它们能排出52千克氧气，一年则能够吸收接近2万千克的二氧化碳。

“垂直森林”实现的难点在于灌溉技术。一般的绿化维护会有专门的车辆通过高压水枪完成养护作业，但要让高压水枪给100多米高的植物浇水，从安全角度看就不现实。

米兰的“垂直森林”在土壤里铺设了全微控自动灌溉系统，为植物提供各种生长所需。但仅这样还不够。米兰夏日酷热，冬日里则常遭遇低温和降水，所以土壤里铺设的管道还需保证在高温和极寒情况下都能够正常作业。“如果自动灌溉系统不能够正常作业，会导致作物死亡，甚至是土壤结块变硬，致使土壤和植物双双报废，直接增加成本的同时对业主的日常生活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博埃里建筑设计事务所中国分部监胥一波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在米兰垂直森林项目的筹备期间，博埃里以及他的团队用市场上能够买到的27个最好的自动灌溉系统品牌，模拟了各种环境状况，最终敲定现在的灌溉方案品。同时，有些树木的生命力极强，根系的拓展速度快速而有力，所以在保证灌溉的同时，还要在土壤和混凝土平面之间使用防根膜，防止树根破坏混凝土结构。

另外，米兰是一个经常遭受龙卷风袭击的城市，而南京在每年夏天也会经历数次台风，如何让“垂直森林”经受住高强度风的考验也成了博埃里设计时考虑的一个重点。

米兰和南京的“垂直森林”项目都由两栋住宅塔楼组合而成，两栋建筑之间产生的风峡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穿堂风，会让两栋楼之间的风速比周边的更快。为了保证建筑物上数千株植物都能够抵御这样的强风，博埃里和他的团队要模拟两栋楼上全部465个阳台的实际情况，并对其做风洞试验。“由于每一层楼要经受的风力都不同，所以每一个阳台都要做风洞试验。而且这些高9米的阳台每隔1米还要分别试验。”胥一波说。

此外，风也会给土壤本身带来影响。比如高层的风力明显会比低层要强，而一般的土壤面对这样的强风非常容易被吹散，所以土壤做得紧实的同时又不能阻碍植物根部的呼吸。垂直森林项目所使用的土壤最高只有1米，而同行业的标准是1.5米。这样一来，既能够有效地减少土壤的受风力面积，还降低了土壤的使用量，节省了成本。

土壤问题之外还有树木的问题。尽管有了米兰的经验，但南京的项目并不是简单地照搬。

在选种上，每个地方所产的树木对于环境的要求都有差异，而树木自身的属性也有很大不同。在为南京“垂直森林”挑选树种的过程当中，博埃里的团队在当地的173种乔木当中只选中了13种。毒害、虫害、容易结大果实甚至是长得太高的都不行。

“垂直森林的绿植构成当中，乔木占比超过35%，因为乔木的碳吸收量和氧气排放量是灌木的50倍以上，种一棵乔木相当于种50株灌木。”胥一波说。而如何让这些高大的乔木种到几十甚至一两百米的高楼上还能顺利地活下来也是一个问题。

在园林行业有过十几年从业经验的陆月明告诉《第一财经周刊》，要想提高苗木的成活率，做好树木的移栽工作是关键，而提高移栽成活率，最好是让它先在一个容器里养上1至2年，这样就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树木在移栽后尽快适应新的生存环境。树木成活以后还要定期修剪，这不仅是为了美观，也是为了减少枯枝和断枝带来不必要的养分流失。

“垂直森林”当然也需要维护，但操作要求会比其他高空作业任务难得多。

“垂直森林”的阳台是在楼体之外延伸了3米左右的空间，并且是上下交错排列的，这就让高空维护人员无法像一般情况那样从顶楼直接吊到下一个平台慢慢向下作业。另外，吊在空中的人还需要有足够的腰腹力量修剪植物。所以在米兰，“垂直森林”项目的园丁是数个接受过专业园艺培训的退役攀岩运动员，他们会完成每年2至4次的高空修剪作业―南京的项目落成后，或许也会少不了这些特殊的园丁。

相比花费了数年的米兰项目，南京的垂直森林项目仅用两年时间就能落成。博埃里的团队认为，之前积攒的经验，有助于各地项目迅速推进。

每层都有公共院落，每户都有私家庭院，即便你高居30层以上―“垂直森林”项目似乎呼应了清华大学建筑研究院所构想的“第四代住宅”。而当这样的项目能够大量复制的时候，或许我们的城市也将步入一种新的、更健康的形态―正如英国广播公司的纪录片《地球脉动》第二季的最后一集中所说，新型城市在设计和建造时开始兼顾其他物种，构建自然城市的实践已经延伸到了城市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