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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先生罗三裁:裁衣、裁心、裁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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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接近1.9米的身高,身材健硕,声音低沉,眼神冷峻。他不仅生得一副好相貌,且品洋酒、玩乐器、写文章样样精通。他爱交朋友,聊起天来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亦庄亦谐,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可一走进工作室,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就是90后复古旗袍手艺人罗三裁。他17岁学艺,大二创业,在磕磕碰碰中凭一股韧劲成长起来。他制作的旗袍,大气、端庄、典雅,收获粉丝无数。带着亲自设计制作的20套旗袍,他参加了2015年底的《中国梦想秀》,获得主持人周立波的盛赞:“你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有设计师的味道了。”

爱旗袍是可以爱一辈子的

罗三裁,本名罗阳,1992年出生在四川内江。罗阳聪明叛逆,不喜欢被束缚。个性跳脱的他,总喜欢做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事。他喜欢画画,常去公园写生,画累了就到公园边上干妈的店里玩。最初,罗阳觉得这里的裙子真好看,穿上它们,那些姐姐阿姨都变得更漂亮了。罗阳眼里的“裙子”是旗袍,干妈龚晓虹是京派龚氏旗袍的第四代传人。

因着画画的基础,高考前,罗阳瞅准了四川大学服装设计专业。为了提前接触服装设计,罗阳到干妈店里实习。干妈为客人选面料,罗阳就在后面跟着,渐渐地,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颜色、材质和款式,他都能了解个大概。罗阳觉得很有趣,萌发了向干妈拜师学艺的念头。罗阳是男孩子,才17岁,枯燥的缝纫活儿,干妈怕他坚持不下恚骸罢娴南胙吗?”罗阳用力地点着头,那认真劲儿,让干妈不再怀疑他的诚意。干妈先让他守店,两个月的时间,从早到晚坐在那,有客人就招呼,没人就做针线活。罗阳一有空就好奇地去看那些做好的旗袍,留意那些线条,色彩和花纹。学制版时,罗阳很快就能自己上手了。那一堆堆线条,每一根都有讲究,领口想要挖深,线就得弯进去,肩线就得画斜一些。画好之后就是剪裁,拿剪刀也有讲究,右手大拇指用力顶着,左手压着布。直线怎么剪,弧线怎么剪,一丝一毫不能马虎。他称自己有点破坏欲,剪刀游走,布料被撕裂发出清脆的声音,罗阳最是喜欢。然后就是制作,踩缝纫机、直线、弧线、直角、转折、倒针,反复不停地练。

有一位阿姨,从二十多岁开始就去干妈店里做旗袍,一个月两三套,每天都穿旗袍。后来,她得了不治之症,临走之前,趁着身体还能行动,她又到干妈店里做旗袍。说到身体的疾病,她的神情并没有流露出哀伤,只是专注地挑选面料,完全是幸福的感觉。这一幕对罗阳的触动很大,原来,一个女人爱旗袍是可以爱一辈子的。罗阳因此得出一个结论:旗袍之于东方女性,再没有什么服装能够将其超越。

只做复古老派旗袍,不做短款改良款

2011年高考揭榜,罗阳与理想的四川大学擦肩而过,进入四川师范大学服装设计专业读书。这点失落让罗阳入学后状态不佳,滋生了懈怠情绪,就出去做兼职赚点零花钱。

大二时,有个同学开了摄影工作室,罗阳觉得好玩,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空房、从旧货市场淘来一台脚踏式缝纫机,用兼职赚到的钱,开了一家旗袍工作室。罗阳绰号罗三,开店做裁缝,他便简单明了地将工作室命名为:罗三裁。他做了十几套旗袍,静等客人上门,日子一天天过去,旗袍却一件也没有减少。是宣传没跟上吧?他便开了微博和微信,在朋友圈里跪求朋友帮忙转发,希望能被发现。那是罗阳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没有收入,就靠老干妈配白米饭果腹。

即使这样,从2013年3月到2014年1月,九个多月时间,依旧是一单生意也没有。问题出在哪儿呢?与干妈聊过苦闷之后,干妈给他介绍了成都的翁飞老师,罗阳称他为二师父。二师父擅长旗袍的剪裁,在一些关键的制作工艺上很有经验,他告诉罗阳:“想做好旗袍,就要按照中国人的体型来。”在二师父的影响下,“只做复古老派旗袍,不做短款改良款”的宗旨在罗阳心中明晰起来。他看书,看老照片,看电影,研究历史,留意复古旗袍的款式和味道。电影《长恨歌》里郑秀文穿的那件藏蓝色旗袍,罗阳照着做出来了。《一步之遥》里的旗袍,扣子是木头的,非常古朴别致,罗阳便将木质扣子这一元素也用在了他的旗袍里。复古旗袍的学问很深,比如旗袍背后不应该有拉链,结婚的旗袍上绣凤,就不能再绣别的。

罗阳将用心制作的旗袍,拍成考究的照片,配上感性的文字,郑重其事地放在微博中。2014年1月,黄女士在罗阳的微博上看中一款旗袍,粉色真丝印花的面料,做了白色的包边,粉白相间的盘扣。这是罗阳的第一单生意,令他喜不自禁。黄女士又推荐了家人朋友前来,口口相传,罗阳的订单多起来了。

从去市场挑选布料,到裁剪设计,到最后出成品,罗阳都要亲力亲为,到了后来,市面上的布料,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是什么质地。

为了方便顾客找寻,2015年8月,罗阳将工作室搬至成都市锦江区的写字楼内。赶上大学生创业的风头正劲,学校让罗阳参加了很多比赛,并获了奖,接着又接受了一些采访,之后的一年多时间,罗阳在行业里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好。

他的每件旗袍都是作品,而不是商品

对于美,罗阳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美不在外表,而在气质,每个女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旗袍。因为这份耐心,很多客人,慢慢成了罗阳的朋友。罗阳曾将一款自己最喜爱的面料推荐给一位摄影师朋友,那是一块香云纱面料。香云纱制作工艺特别,对裁缝的手艺要求极高,纯手工制作,不能出半点差错。这件旗袍要富于年代感,但不能显得老气,罗阳采用了连袖的方法,加入了蕾丝镶边。咖啡色的包边和朱扣,使得细节更加丰富,视觉冲撞更加突出。罗阳精工细作呈现出来的旗袍,令这位朋友非常惊叹,于是便委托他再设计一款婚礼旗袍。这件旗袍,罗阳花了更多心思,立体剪裁,大镶边,以龙为主要图案,鱼纹镶边勾勒出女性特有的柔美线条,大气时尚,落落大方。

有位国画爱好者,即将参加一个重要的画展,慕名来到罗阳的工作室,请罗阳为她量身定做一件旗袍。量好尺寸后,罗阳便一直与她联系,了解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试图找到最适合她的那件旗袍。旗袍在罗阳心里是神圣的,他的每件旗袍都是作品,而不是商品。一个镶边,一对盘扣,一朵绣花,罗阳都会反复推敲。旗袍的设计和制作,常会使罗阳的思路陷入枯竭中。这次,后腰收腰的地方试了很多次,却总不合适。每当这样的时候,他就会去找二师父,在那里会平静许多。二师父得知他的困惑,提示他说:“把后背提高五公分,裁剪的时候就要注意。” 罗阳被二师父一语点醒,照着做,很快就完工了。

做旗袍这几年,罗阳惊喜地发现,自己对尺寸的掌握越来越好,很少出现返工,很多外地客人,只报尺寸,给他全身照片,根据这些进行细微修整之后做出的旗袍,没有一个出问题的。

对于做复古旗袍,罗阳要求完美,近乎偏执,以拼、裁、裢、绣、大开襟为主要的方式。制作长款旗袍,他会提高腰线收小下摆,人会被拉伸成修长的花瓶型。工艺上基本都是采用纯手工的方式,尤其体现在手工包边和手工上领。每一道镶边之间要尽可能看不到线,有时候就直接手缝,把线全藏起来。对于一些顾客把旗袍做短、做花、做艳的要求,罗阳没法顺着她们来。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给她们听,旗袍为什么要长,解释什么是复古,解释连袖和接袖的区别。

罗阳为人豪迈,喜欢结交朋友,还喜欢喝点酒。每次比赛得了奖,他都会将奖金尽数抛出换来好酒,与朋友同乐。2016年年初到年尾,他的身影在各大公众号频频出现,着实火了一把。他自言并不是个生意人,赚的钱够用就行了。用喜欢的事养活自己,这是一件特别令人喜悦的事。与旗袍朝夕相伴,岁月缓缓流逝中,罗阳渐渐成熟,他持一把剪刀,裁出一袭袭美衣,也裁出一缕缕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