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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初夏的一个傍晚,我和巡警卡森正在纽约市一条繁华的闹市区执行巡逻任务,突然,电台中传来警署的指令:第三大街D座大厦门前发生酗酒斗殴,要我们迅速前往支援。
我们迅速启动警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出事地点。不到十分钟,我们的警车就到达D座大厦。只见现场一片混乱,一群光头穿皮夹克的青年挥舞着球棒仍在继续厮打着,先期到达的警力根本无法控制这混乱的局面。
我们来不及多想,迅速从车上拿出警棍,冲向混乱的人群。我们眼前首要的任务是制服那些持械伤人的危险分子,防止他们在人群中制造更大的伤害。
我上前刚将一位举着球棒的高个子青年按在墙角,突然感到脑后猛然遭到一下撞击,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我的妻子玛格丽特是一所小学的老师。结婚三年了,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但是,妻子对我的关爱就如同对待一个调皮而任性的孩子。所以,当她获悉我受伤住院的消息后,她心急如焚地开车快速赶到医院。
望着赶来的妻子,我强笑着对她说:“没什么,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二十多天后,妻子高兴地将我接出医院。医生说,在家休养一段后就可以上班了。
但是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刚上班不久,我发现自己的感觉器官竟然在倾斜。譬如眼前的物体忽然变歪了;开始怕光怕风,最后连色彩的辨认能力也在逐步消失。
可怕的后遗症再次将我击倒在病床上。住院期间,医生同样无奈地表示,这样的疑难病历,他们也无能为力。
在百般求医无效的情况下,妻子玛格丽特只好将我接回家调养。
回家后,我的情况变得更糟。各种症状在逐渐显露。譬如,听音乐我会感到头晕目眩;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在我听来是一声声可怕尖叫。最可怕的是,我的触觉和嗅觉器官也在逐步衰退,分不清洋葱和土豆,闻不出咖啡的香味。
我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整天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从我患病那天起,玛格丽特在我耳边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我的神志基本清醒,但身体大部分迟钝的感觉器官却让我倍加痛苦。
妻子根据我的实际情况,亲自为我制定了一套康复课程,每天早晨,当太阳刚刚爬过院外的青藤,她便开始忙碌起来,帮我盥洗按摩头部,吃罢早餐,她就用轮椅将我推到户外去呼吸新鲜空气。在花园里,她时常让我的手去触摸一片叶子或是树干,然后不厌其烦地问我摸到的是什么?常常一问就是几十遍,直到在她的引导下回答正确为止。
为了恢复我的嗅觉,玛格丽特特地在我的病床前点上几个火炉,然后用小锅炖上我最爱吃的几样菜,用餐时,她就将每样菜送到我的面前,亲切地问我闻到的是什么?如此反复,一顿饭常常要吃上两三个小时。有时为了喝一杯鲜橙汁,我们常常大声争吵一番。但是,妻子仍像老师那样继续进行她的课程。
为了唤醒我逐渐失去的感觉记忆,除了保证我正常休息之外,妻子还给我安排了许多恢复感觉的课程。譬如,在我床前摆放了许多从前我的喜爱之物。像精美钥匙链、手帕和毛巾、警徽以及钢笔等零碎之物。
有时,她会突然走过来,将警徽塞到我的手里,大声问我摸到的是什么?每次回答对了,她都会激动地亲吻我。
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每天,妻子都不厌其烦地重复她的“呼唤课程”,一年又一年,从未有过间断。
终于有一天,当她将一杯浅黄色的液体递到我的眼前时,我轻呷了一口脱口而出:“是啤酒!”我清楚地记得妻子略显苍老的脸颊上滚下激动的泪水。
2003年,我丧失的所有感觉器官都已基本康复,虽然,我不能再如从前那样上街巡逻。但警署考虑我曾取得文学硕士,就特地安排我到“警官俱乐部”负责撰写“优秀警察的故事”。
这是我为“警察俱乐部”撰写的第一篇文章。因为,我真切地感到,让我的生命重新开始的是妻子那一声声神圣的呼唤。这个声音足以感动每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