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外那一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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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两基”迎“国检”,我们每个周末都挨家挨户的去核查户口、完成文化户口册签字手续。

又是一个周末,搞完进村入户户口册的签字手续回来,已经七点过了。吃了一点饭,心里堵堵的,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总想找个地方说出来。

我去了李子湾,不太边远,可这个村子的边界也是本乡和另一个乡镇的边界。村子的最边上有几户人家是少数民族,我到那里时大约两点多了,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几家的签字后转移阵地,争取一天搞完。

我生性怕狗,每到一家都要远远问一下是否有狗。我想:都到一个村的边界上了,一定有很多狗。果不其然,还没到人家就有几条狗对着我“汪汪”直叫。这时跑出来两四五岁的小孩,穿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稍小的一个裤子还破了一个洞,直接能看到他黑黑的膝盖,不能忍受的是嘴角还粘着一圈厚厚的泥巴。我心里酸酸的,问:“你家大人在家吗?”可能是听到狗叫了吧,一个二十来岁女人(若不是后来的了解,分明就是一个小姑娘)站出来了,穿了一件款式很旧的牛仔衣和一条灰白灰白的裤子,脚上穿一双解放鞋。她的打扮的跟她一头时髦的直发和白晰的皮肤很不相称,我正疑惑着,她开口了:“坐啊,有什么事吗?”我的天,标准的普通话!不知为什么,我有要坐会儿的想法。于是进了他的家里(我的签字一般都是在院坝里搞定的),屋里还有两个四五六岁的小孩,分不出男女,穿着跟刚才的那两个差不多,要说不同的话,就是有一个没有穿鞋,嘴角也都粘着一圈厚厚的泥巴。刚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进了屋子也就明白了,原来他们在摘刚从地里扯回来的花生,小孩嘴谗,边摘边吃,那嘴上当然有泥巴了。

我说明了来意后,年轻的那个女人去叫回了一个小伙子和一个老妇人。从老妇人那得知,小伙子是她的小儿子,年轻的女人就是她的小媳妇,儿子在外面打工娶回来的,还不到一年。我一边指导小伙子签字,一边和老妇人闲聊,还特别注意了那小媳妇,她埋着头摘花生,不时用眼角看看我。我问她:“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妇人连忙说:“广东的。”我没好再问什么,坐了一会儿,正想走,老妇人说要去背花生去了。我又坐了下来,等老妇人走后,我问那小媳妇:“你在这边生活还习惯吧?”她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又连忙点点头说:“还习惯。”转头看一眼小伙子,又说:“他当时只说是农村,我想我家都是农村的,农村同样的好,可没想到……”她看了看屋前的大山,没再说话了。小伙子说:“不习惯也没办法,总不能打一辈子的工吧,本来说上个月要走的,我哥嫂他们说想出去,让我们帮着带孩子,没办法啊。”

我把包里的饼干分给那几个孩子,他们欣喜得不得了,一个小一点的问我:“这个怎么吃啊?”我给他们撕开饼干,准备要走。小媳妇突然问我:“老师,你有电话吗?我想打个电话给我爹妈,都快一年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我掏出手机,小伙子连忙说:“算了吧,这里没有信号我过几天带她到街上去打。” “街上?”小媳妇直直地看着屋前那座要把头仰得挨着背才能看到山顶的大山,眼圈红红的,似乎看透了大山才能看希望。

离开这家人时,隐约听见小媳妇说“打个电话过分吗?……我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你怕啥呀?”我走在荆棘丛生的小路上,两面的高山,眼前看不到一米的路,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真让人有几分害怕。回头看看那家人:矮矮的房子,土墙,石棉瓦,后面有几户住得很分散的人家。一个手机没信号的地方!我又想到了那小媳妇,那几个五六岁了都没上学、连饼干都不知道怎么撕开的孩子。我似乎明白了那小媳妇的来历,也明白了造成小媳妇这样遭遇的源头。看着手中的文化户口册,我沉重的脚步似乎加快了,我想我还应该再做点什么,为了那个小媳妇儿大山外的那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