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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寂寞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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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表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影响着文化的每一个层面,从最为高深精微的思考到大众媒介最为粗俗浅薄的生产制作无一幸免。

天很蓝,树叶还绿,初冬并没有把北京凋瑟成什么样,阳光在寂静的树叶里层层叠叠出无数的幻像,《浮叶》、《夔》、《原欲》……但这些仅属于一个人―叶锦添。那个曾用凄美华艳的影像鼓噪过我们视觉的人,那个曾用清新质朴的文字异常温柔地刺入我们心扉的人;他就站在被太阳普照的地方,一览无余地灿烂着。他手中的相机不停歇地“记录”着周围的一切,捕捉着周围他认为精彩的每个瞬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锦添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他每天醒着的时间里,用抓拍的方式“收集”自然及人造世界中空间里和材质上的光线表情。至于这些“表情”将来所要被幻化成的样子,无法预知,也无从知晓;也许只有这些“表情”在他的某个作品中被呈现出来之后,你才会唏嘘如此,喟叹可否!

寂静・ 幻象

叶锦添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非常爽朗,这也是唯一让我放松下来的声音。在他地道的港式普通话与众多听众的压力下,自己的语速变得磕磕绊绊,声音飘飘忽忽的不知所云了,我确定这是一场由我造成的糟糕对话,我尽力弥补的,也只能是面对窗外斜射进来的刺眼阳光,竖耳倾听了。更多的话题谈到了他这次以《寂静・ 幻像》为主题的个展。他说这次展览舍弃了那些让人眩目和为人熟悉的服装,多了一些他一直默默创作多年的摄影作品以及为本展而历经一年创作出的大型雕塑作品和影像装置。他说观者可以在他的摄影影像中体验到多样貌的杂混。作为展中雕塑及装置作品的参照点,被叶锦添视之为完整的一套作品,它们在展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配角。可以确定的是,在他制作个别作品之前,老早就开始这种冥思过程。他说在《寂静・ 幻像》装置展里的每一件作品中,都将原始情感净化为最纯粹的精华,之后才塑造成可见的实体形制。在他用语言描述出的氛围里,你可以体会到作品周围弥漫着的浓烈艺术气息!

虽然叶锦添最早的本行是摄影和绘画,但是由于摄影和绘画给他带来的孤独感和不真实而让他舍弃数年,这样舍弃并不意味着他对此真正的不染一指。对那些所至之地,所观之物,他仍会用胶片和芯片留下痕迹。这也是今天大部分作品的来源。摄影之于他,更像日记,记录下的是某个特定的瞬间里那份心灵与外物的相遇,并因这相遇而生出种种纯粹而幽微的情愫。映像呈现出的是人流动的意识,无言的停顿会引发我们对另一个心理时间的认识,去探究另一层意义上的永恒的真实。从他累积而成的大量相簿中,可以看得出他拍摄的频繁。这个一本本的相簿中正是他积累的思想和灵感的源泉。“这些照片就像是一片片的我,”他解释道,“这一片片的拼图,保留着发生地点瞬间一刻的事物动能,还掺杂着我当时想要表达的心境。”相机的晃动将激烈的颤动传给了树群,模糊了它们彼此间的界限。在其中数帧照片中,树梢以不可能的角度伸出,后面的地平线跃舞着,扭曲着,消逝掉。这些“风景”都不是决定版,因此叶锦添永远都有理由继续抓拍。他影像的本质不会是那些乏味枯燥的虚无,也不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存在。更多的时候他在用他的影像来表达人性中渴望的沟通和被疏离于人群之外的孤独感。

迸发・ 沉淀

他说创作对自己来说有时候是真实生活的迸发,亦是沉淀。就像很多东西在互相撞击的同时,亦会摩擦出火花,相互抵消过后一切会归于沉淀;在这个过程中,便是他的创作来源。“我对我所感知的事情都抱着一种好奇的状态,好奇并不是即兴状态的,好奇这种状态最能激发灵感。我属于那种行动直接、思想曲折的人;会用最直接的方法把很抽象的东西具体化,把具体的东西抽象化。有时候我拍的照片并不是要表现这个物体,而是想传达一种光与影之间的关系,物体只是一个媒介。我经常会用局部去诠释一个整体的空间。”他觉得创作是一种表达欲,常常因为对现实的不满,才会创作出一些自由、思想化的东西。事物究其根本不是单一存在的,所以在他的作品里你常常会看到没有界定的世界,毫无拘束的奔放。

生活在潮流齿轮转速最快,在被西方文化浸染最深的香港,叶锦添仍旧对传统文化情有独钟,由于早期深受超现实主义、文艺复兴时期美学影响,和后期对东方美学的宠爱。在他的创作里你能体会到既有古典的深邃,也有现代简洁豁然的韵味。他说自己很崇拜欧洲和他们的现代艺术、古代艺术,但是过于接近和习惯后才发现东方的传统文化才是最值得珍视和最最值得挖掘的。如法国美学家丹纳所说的,“一个民族的特性尽管屈从于外来的影响,仍然会振作起来,因为外来的影响是暂时的,而民族性是永久的,来自血肉、空气和土地。” 他说东方的传统元素之前不被世界接纳的原因是由于历史原因造成了一个断层,而他所以能成功也是由于他成功连接了这个断层,用世界性的影像语言重写了东方的传统美学。按照叶锦添的理解,未来的东方美学将会代表一种未来文化和艺术的融合趋势,它将汇聚着东方的灵气和西方的机巧,兼容东西方文化精华。“今天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一种对民族文化真正负责又浓烈的欲望,毕竟我们始终要表达的还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把东方的特质与文化展现出来,亦步亦趋的模仿总会落后于人,所以,我开始重视中国的文化,拾遗补缺,尽量用自己的所学所感把东方式的美学与文化淋漓尽致地展示于人前!” 东方元素对于世界艺术而言最重要的贡献是一种尊重自然,以人为本,和谐共生,含蓄内敛的人文精神和艺术品位。就像《卧虎藏龙》中所表现出来的, “既照顾到了整个人情、人性,又照顾到了中国德信无为的道家思想。《卧虎藏龙》在这一点上表现很深,处理得又很浅,这是很难的。”叶锦添说这种“新东方主义”的观念并不需要刻意去表现,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迸发。时间磨盘的巨大力量,能把一切碾为历史,包括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他叹气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他并不是那种摇旗呐喊的人,只能透过继承与创作为维护传统文化尽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我们看到了《胭脂扣》里的氤氲凄婉, 《长生殿》里的华丽繁杂,《卧虎藏龙》里的质朴淡雅,《繁花》里的栩栩如生和《流白》里的奇异参差……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和创新风格的艺术家,叶锦添没有完全拘泥于考据得来的历史格式,也没有被局限在时空的想象力中,正如他自己所提及的一个词“对抗”:事物与空间的对抗,光与影之间的对抗,自由与束缚的对抗……他说自己一直在找一种“思考”事情的方法,或者说“想”事情的某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可以让他站在艺术的层面,去生活,去创作。他觉得艺术对自己来说是有距离的,虽然它本身从生活中来的,但是站在艺术的空间里,可以让自己能够更加真实,这也是他一直追崇纯艺术的原因。

李少红给出了叶锦添一个最切实的评价:“他带给我的冲击不只是所谓唯美的服饰,而是一种欣赏习惯,一个开放的美学思想―狂放的,无拘无束的。”

幻化・ 符号

“黑夜是白日的影子,风是空气的影子,石头是山的影子,山亦是石头的影子……然而梦境是醒觉的影子,梦境是潜藏的流动力。鬼不是人的影子,是人的变体。创造物是创造者的影子?”叶锦添谈到自己的美学特点和这次作品展时,用诗意的语境叙述出了对“影”的理解。可以感受到的是,他的《寂静・ 幻像》出发点是从这些虚实之影开始,探索每个人内心都有属于自己的寂静角落和黑暗世界。不必问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叶锦添究竟想用“寂静”告诉人们一个什么样的“幻像”,那也许是每一个在真实清晰的现实里的人都熟悉或未曾想象过的。

叶锦添的每一个创意在让人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会引发一种东方式的审美潮流。不仅颠覆了更多人的眼球,也在用或古典婉约、或大胆豪放,或在中国古代宫廷,或于巴黎歌剧舞台等的超乎想象的创意,极尽唯美的涵括了艺术灵韵。他说由于语言的繁杂让世界更多地被隔阂,而只有影像才能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来得更便捷更简单。很多时候,艺术家最让人敬佩的就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但,也因文字上的缺失失去归纳,散漫无章。这个问题的解决不是才华,是一种能力。

不相信所谓的“正常”,这是叶锦添思想里的“异秉”所在。每一个东西在叶锦添眼里有一百种可能性,所以他需要的生活也像他的作品一样没规律可循;他有一双万能的手,手指间的精灵可以帮他搞定一切:布景、服装、彩绘、舞台、摄影、小说……当然还有他帽子下面永远创意不断的头脑。尽管他用他的相机对着他眼界所到之处肆无忌惮地拍摄着,但我们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想留住些什么,想刻画些什么。也许真正的天才都是这样难测的,当他孤独的行走在影像之间,他就是一个符号,一个可幻化的符号,绝对与艺术有关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