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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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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吃“青粑粑”的时节,我就去老家,总想重温“青”的滋味,可是总也遍寻不着了。

春雷滚过几次,我们就提着篮子去坡间地头掐“青”。这“青”是一种类艾似蒿的草本植物,几片小指长的条形叶子嫩青嫩青地平开在地上。不到一个时辰,我们都能采上一大篮一大篮的。回家后,我们将“青”叶洗净,把它与糯米、粘米一同放入大大的擂钵加水捣烂成一体,再将“青米”浆加入白糖煮成泥做成一个一个的粑粑,或蒸着吃或煎着吃,那味道极是鲜美,吃过半天,嘴里还溢出清香。不只充了饥,我还以为是一次又一次地饱享了山珍似的“糕点”。早些年回老家,我提及此事,有人告诉我,那是艾叶粑粑,他们不辞辛劳给我做了一些,我内心里却颇为不满,这味道就是酒店常见的那种嘛,根本就不是“青粑粑”啊。后来,我终于了解了真不是一回事,区别就在于艾和“青”。

这两年,每到吃“青粑粑”的时节,我就去老家,总想重温“青”的滋味,可是总也遍寻不着了。

年少的时候,家乡遍地长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我印象最深的是车前草、鱼腥草、辣叶草和簪子花。

房前屋后,田头地脚,稍微阴湿一点的地方,总是长着一片一片的车前草。据说这草清热利尿,所以一到炎热的夏天,家家户户就用它煮茶。这草总也采不完,白色的花穗之后,种子自己入地,来年又绿绿的一片。

对于鱼腥草,我有一个长期的了解过程。因为起初我不喜欢它的气味,觉得难闻,所以母亲用它做菜时,我总会以不吃来无声抗议。老家立夏那天,家家户户都会拔来鱼腥草和着米粉做汤圆吃。那一年,母亲说,吃这个可以预防好多好多疾病,带我一道去拔,为第二天立夏的汤圆备料。不知怎的,看着那绿油油的叶子和白嫩嫩的根,我居然来了兴趣,与母亲一起在一田塍上拔了满满一篮子。一次又一次,我居然慢慢喜欢上了鱼腥草的芳香,也喜欢吃鱼腥草了。

至于开着米粒大小红白色花儿的辣叶草,我是应该向它道谢的。有一年,我的皮肤有些痒,母亲扯来一大把辣叶草给我熬了一大锅水,用它洗澡,我就浑身舒服了。我还知道,把这草晒干点燃,驱蚊的效果远胜于蚊香。

要说感情,我想我应该是跟簪子花最深了。家乡的山坡上、大路旁全开着一簇簇金黄、红紫、粉白的小花,那花形如向日葵,大小如拇指头。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野,大概因为它状如旧时女人头上的漂亮簪花,人们就给了它一个土得美丽的名字。

我是在野的幽香中成长的。中学时我念的是走读,有好几里地开着野,每年一到秋天,上学和放学路上,我都沐浴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我工作的第一所学校围墙周边也是花团锦簇的野菊。那些日子,每当烦恼和失望的夜晚,我都会蹲在路边与野对话,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我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便重新快乐和充满希望。也是它们成就了我的第一部散文集《送你一束野》……

多年以来,老家的人们或锄除手拔,或开垦烧荒,或施放除草剂,便良莠不分地剪除了很多很多宝贵的植物。

这些年回老家,我时常去野外溜达想找回曾经的亲切,但我也常常失望而归。

唉,我的那些草儿,我的那些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