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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以北京口语语料中的语气词“哪”为研究对象,从话语功能角度考察“哪”的用法,采用逐条分析、合并归类的方法得出结论:“哪”在句中、小句尾、句尾这三个位置上共承担8种话语功能:①停顿并延续话题;②列举;③话隙填充;④提示注意;⑤思索;⑥列举并话隙填充;⑦结束话题;⑧列举并结束话题。
关键词:北京话 语气词 哪 话语功能
一、引言
(一)北京话口语语气词的重要性
语气词在现代汉语中所占比重不大,但在日常交际中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具有特殊的话语功能。北京话的日常生活用语带有鲜明的特色,丰富有趣的语词特别是语气词等功能词的使用频率很高,对北京话口语语气词的深入研究有助于进一步揭示现代汉语的特点,发现新的汉语有的言语现象,对理论语言学、社会语言学、语言的规范化、语言教学特别是第二语言的教学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语气词“哪”虽然被认为是“啊”的变体形式,但是,它在实际运用中却有着不同于“啊”的特殊功能。本文以话语功能理论为基础,着重考察北京话口语中的“哪”在语境中的作用。
(二)前人的研究
北京话研究从20世纪开始起步,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积累了相当丰硕的成果。曹志耘、张世方《北京话研究的回顾与展望》(2000)梳理了20世纪北京话研究的基本状况,为北京话的后续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源和便利的条件。文章还特别提出应注重北京话语料库的建设和应用方面的研究。总的来说,以往的研究大体上有以下三个方面:
1.语气词的语法功能和语法意义
王力《中国现代语法》(1944)、陆志韦《北京话单音词词汇》(1956)、赵元任《北京口语语法》(1953)和《汉语口语语法》(1979)、熙《语法讲义》(1982)等,这几部著作的特点是对大量的北京话材料进行分析研究,举例说明汉语语法的特点,是我们进行北京话和现代汉语词汇、语法研究的重要参考指南。胡明扬《北京话研究》(1992)运用调查统计的方法挖掘出一些语法事实,为北京口Z语法的详细描写提供了方法上的新参考。
语气词的语法功能和语法意义一直是学者们比较关注的问题,对这个方面的探究也最多、最深。
2.语气词的话语功能
李讷、安珊笛、张伯江《从话语角度论证语气词“的”》(1998)、张小峰《现代汉语语气词“吧 呢 啊”的话语功能研究》(2003)、李咸菊《北京话口语常用话语标记研究》(2008),都是从功能角度出发深入研究。崔希亮《语气词“哈”的情态意义和功能》(2011)从语篇角度,结合“哈”的三种语音形式[XA0][XA55][XA51]探讨“哈”的功能,证明其核心意义就是“寻求证实或认同”“赞同或附和”“表示惊异”。这篇文章为我们研究“哈”这个北京话中比较特殊的语气词提供了新的理解方式和观察角度。
从话语、篇章的角度出发,考察语气词的表达功能是较为新兴的研究方法,这一领域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尝试、摸索与探究。
3.语气词的社会分布
胡名扬《北京话社会调查》(1981)、曹志耘《语气词运用的性别差异》(1987)、贺阳《北京话的语气词“哈”字》(1994)都是运用社会语言学的调查方法,进行特定词类的调查分析,从事实中找出新的语言现象,使定量分析与定性分析紧密结合,给出令人信服的数据和结论。这也说明我们应该更多地运用新理论、新方法对北京话的语气词进行多维度的研究。
(三)以往研究的不足之处
以往的学者往往从对话语体入手,把一些经典的剧本、台词作为研究对象,考察语气词的用法,得出了一些结论,但很少使用独白体作为分析材料。本文只以独白体中的语气词“哪”为主要研究对象,把语气词和其出现的上下文语境紧密结合起来,重点考察它在整个语境中的话语功能。另外,“哪”一直被认为是“啊”的变体,并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但在使用中它已经有了自己特殊的功能。
(四)语料来源
2010年,由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研究所建设完成的“北京口语语料库”正式投入使用,该语料库是在上世纪80年代“北京口语调查”研究项目的基础上转写完善而成,374名被试者的谈话全部被制作成186万字的文本语料,均为真实自然的口语,所有语料均有相应的录音,并按社会语言学要求收集,例如包括了各种因素的说话人,语料具有历史性不可再生性和不可再调查性,而且所有语料均为独白体。“北京口语语料库”的建成,对北京话研究、现代汉语研究和语言教学研究等领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我们研究北京话提供了宝贵的材料。本文的语料全部来自于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研究所的北京口语语料,我们对语料中有“哪”的句子采用逐条分析、合并归类的方法来分别探讨它们的话语功能。
(五)话语功能
话语功能的讨论可以结合具体的句子和篇章展开。汉语的书面语是规范的长句子,而口语以短句为主,一些特殊的词语从句法的角度分析几乎没有意义,但它们却是促使篇章话语连贯的重要手段,具有一系列不可忽视的话语功能。比如停顿、预设新话题、延续旧话题、话题转换、结束话题、抢话轮、维持话轮、思索推理、话语联系、话隙填充、话轮接受、话语修正、确认探求、亲密关系标志、犹豫标记、语界标记、敦促态度标记、模糊限制手段等。种种话语功能的得体使用,使特定的谈话内容与谈话背景高度融合,从而达到人与人之间有效沟通的目的。
二、“哪”的话语功能
我们在北京口语语料库中检索出带“哪”的语料共2583条,剔除“哪”作副词语素(如:哪怕)和作方位代词语素(如:哪儿、哪里)的条目,还有转述性质的话语(如:老头儿呢,八十,跟我们说话,也是“您哪”,“麻烦麻烦您哪”,嗯,“您帮我解决解决呀”,都这,比较,比较那什么),作语气词的“哪”是1368条,通过分析发现,“哪”出现的位置有“句中”“小句尾”“句尾”三种,它们在语境中的话语功能按“哪”的位置将在下文分别列出。
这一类的句子前后的逻辑比较混乱,是口语中经常出现的句子,“哪”在这里可以让说话者有充分的时间整理思绪,从而把话题继续下去。
6.列举并话隙填充
这是综合了列举和话隙填充两者的功能,“哪”通常用在最后一个列举项的后边,同时起语音上的停顿作用,填补语音上的空白。如:
(18)我呢,就是这么一个邋遢惯了,不讲究这个穿哪什么的。(1917年生,男,满族,小学)
(19)密云水库哇,嗯,还有这个,各大公园儿啊,像颐和园哪,动物园哪等等。(1932年生,女,汉族,高中)
有时候,这样的“哪”和语气词“哈”连用,在举例的同时和听者有一个交流,崔希亮(2011)提到:“哈”的核心意义就是“寻求证实或认同”。如:
(20)单过呢之后呢,下班儿了以后哇,买菜呀,做饭哪哈,有时候儿晚上还要写点儿什么东西哈。(1949年生,男,汉族,初中)
(21)喜欢什么那个古典小说,或者看看历史书什么的。哎,什么建筑方面哪哈。(1962年生,女,汉族,大学)
(二)“哪”在小句尾的话语功能
“小句尾”的意思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后面却用了逗号,目的是不和后边的内容脱节。“哪”在小句尾的条目共有77条,话语功能只有一种:停顿并延续话题。如:
(22)都是在年啦,节啦时候儿啊,就是搞联欢哪,是哇,这个有说的,有唱的,有拉的,这个搞联欢,这个娱乐。(1920年生,男,汉族,小学)
“哪”代表着概括说明的结束,停顿之后开始详细分说列举:“有说的,有唱的”等,并延续前面的话题,抓住听话者的注意力。
(三)“哪”在句尾的话语功能
“哪”在句尾的条目共有129条,话语功能如下:1.结束话题(118);2.列举并结束话题(7);3.思索(3);4.提示注意(1)。详细分析如下:
1.结束话题
在口语中通常以“哪”结尾来表示一个话轮的结束。如:
(23)哎,过去你要是干嘛呀,不容易好,更慢,没有人关心哪。(1910年生,男,汉族,小学)
2.列举并结束话题
表示列举项的结束。如:
(24)退休因为什么你这个,早晨起来要买菜呀,做饭哪。一退休以后就想让他们吃得舒服点儿了,就跟现在不一样了。(1928年生,女,汉族,高中)
3.思索
这种情况一般属于自问自答。如:
(25)在她的心里也能记住,是哇,老前辈们什么贡献,是哇,我爱人哪?我爱人是初中,他也初中,他文化也不高,都是文化不高。(1933年生,女,回族,小学)
或是只自问却不答,给自己留出思索的时间。如:
(26)有时候啊,就是我们说,还是在什么时间哪?有时候儿,我们就吃上混合面儿了。(1926年生,女,汉族,大学)
4.提示注意
(27)哟,大妈您还没休息呢?或者,大婶儿您还没歇着呢?没呢您哪,或您也没睡呢?(1925年生,男,汉族,小学)
“您哪(呐)”连用,是北京话中一个特殊的习惯性用法,表示其前面是对对方问题的答复,又有提示注意的意味,又如“看车了您哪”。
三、结语
北京话口语中“哪”在句中、小句尾、句尾这三个位置上共承担8种话语功能:1.停顿并延续话题;2.列举;3.话隙填充;4.提示注意;5.思索;6.列举并话隙填充;7.结束话题;8.列举并结束话题。具体情况见表1。
由表1可见,话语标记“哪”主要出现在“句中”,其次是出现在“句尾”,出现在“小句尾”的情况最少。“哪”位于句中的主要话语功能是“1.停顿并延续话题”,在句尾的话语功能主要是“7.结束话题”,位于小句尾的主要话语功能也是“1.停顿并延续话题”。可见,“停顿并延续话题”“结束话题”这两种话语功能在句中和句尾呈一种互补分布的状态。
通过数据显示,“1.停顿并延续话题;2.列举;3.话隙填充”出现最多,这三者出现的数目为1172条,占总条目的85.7G,因此,可以说“哪”的主要话语功能是“停顿并延续话题、列举、话隙填充”,一般“停顿并延续话题、列举”的时候,一句话并没有说完,只是为了避免过长的句子在口语中出现,因此分为若干短句并且中间加上停顿,便于听话者更好地理解,这时的“哪”通常出现在“句中”。
周一民(1998)把北京话中常用的语气词概括为以下25个:“了、的、啊、呀、呢、吗(嘛)、哈、吧、喽、嗒、呶、?、啵、口奈、呗、嘞、哟、嘿、口欧、哎、哪、啦、来着、着呢、的话”。在这些常用的北京话口语语气词中,“啊”的句法位置最灵活,可以出现在句首、句中和句尾。它的音变形式也是最多的,“呀、哇、哪”都是它的音变形式。胡明扬(1981)在调查中发现少数人的语言中有独立的“呀”,在同一语音环境中出现,意义对立。同时,他提出北京话有没有一个独立的、不是连读音变的“呀”,这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经过证明,说明独立的叹词“呀”确实存在,而独立的语气词“呀”是否存在,胡明扬先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论。随着这些年北京话进一步的发展,许多词的功能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由此,笔者想通过语料分析的方法,考察“啊”和它的三个变体之间在功能上究竟存不存在对立互补的关系。
本文分析了“哪”的话语功能,后续研究将陆续揭示“啊”及另外两个变体“呀、哇”的功能用法,把语气词和其出现的上下文紧密结合起来,重点考察“啊”“呀”“哇”“哪”在整个语境中的语功能,以及它们是否存在话语功能和使用上的对立互补关系,“呀”“哇”“哪”能否从变体的角色中独立出来,不再作为“啊”的变体而是具有独立话语功能的语气词和“啊”并存于北京话的口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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