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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给南瓜听的C瓜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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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坐着,许久都不动一下,看着窗外不讲理的雨,总该下了有两天吧。

梓儿,不要老在一个地方呆着,我们去隔壁家坐坐吧。妈妈拿了一碗圣女果,红红的,上面都沾着水珠,像是刚从雨中摘下来,惹人喜爱。

不去,我上哪还不都是坐着,你别来烦我。我拿过碗,毫无理由地胡乱吃起来,看到这样鲜活的生命我也会生气,而她总是絮絮叨叨的让我烦心。

自从出了车祸,日子就没有了,也没有了小海。后悔小海向我求婚时,我没有答应他。不然,小海就算现在离开我,也需要给我点赡养费什么的吧,然后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小海是个没良心的男人。可是现在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我可以和他陌路,但是,不可以和曾经的爱情,陌路。所以我还是很伤心,但不为他。

雨兀自下着。它是可以兀自的,自由率性,随心情,绵绵或者滂沱。自由是可贵,我以前却使用得那么廉价。现在我用不到了,我要为我的不珍惜埋单。

把我的琴拿过来吧。我现在惟一不变的就是还能拉一手好琴,可我怎么差点把它忘了。

你早该拿出来了,你拉琴的样子多好看啊,从小你就是训练班里姿势最好看的,对面楼里的张姨到现在还记得,老是和我提起,说她儿子从小就喜欢你呢。妈妈欣喜地递给我琴,她并不懂得音乐,说的外行话,听了怎么也不对劲。她只是想让我高兴。

很久没有拉琴了,最后一次拉完,想着要赶去和小海约会,没有擦琴身就放在琴盒里,上面的松香末都粘在了一起。我沾上橄榄油一点点地擦干净,就像在擦我和小海的故事,多希望能像《记忆中的橡皮擦》那样,擦掉所有关于他的片段。

不如,在家里教学生吧,你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阿布来我家时,给我提议。是啊,我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家里很安静了。我坐在那里,望着对面楼那家的小南瓜,那么小巧,有几个已经变了金黄,挂在阳台上,已经是夏末了。秋天该是穿上Prada和女友在街上放肆的季节吧!我看看那双Versace露趾短靴,这是去年和阿布在街上淘到的,她也试穿了,当然没有我穿的好看,短靴是最挑人的,她嫉妒得要死,放弃了。只是现在……我摇了摇头,刚来的这点心情又逃走了。这已然不是我的季节了。事实上我没有任何季节。

请问,这是望老师家吗?这是在叫我。

门开了,进来个男子。二十五六岁,个子大概1米75,我现在却要仰视他。眉目清秀,黛黑色的衬衣,整个放在烟灰色的长裤里,一副小白领的样子。那双锃亮的鞋让我对他有了些许好感。起码他对着装有基本的修养。一个喜爱Prada的女人,必定只会爱上鞋子不染纤尘的男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您学琴,听说您琴教得很好。他声音小小的,生怕我不答应。

我现在不教了,在家里养病。而且你以前学过小提琴吗?我真的没有答应。

成人来学琴的很少,基本上我教的都是练童子功的孩子,家长们都只是为了让孩子学会一两门乐器,长大了有点艺术细胞,不至于输给其他人。

我以前学过一点,基本的乐理我还懂。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一星期我就来学一次,时间的长短您来定,什么时候来学也是您来定,您考虑看看吧!

我看他很恳切地求我,又有些功底,有点动心,毕竟在家是那么无聊。

那好吧,每周一次课两小时,每次60元,自带小提琴。乐谱我这里有,你看可以的话,就从这周开始吧。还有,你家住的远吗?我害怕他有天离开时,找的借口竟然是离家太远。

不远,看到那边的南瓜了吗?是我种的,我就住在那。他兴奋地指指对面楼房,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迎着风的墙面湿了半头,住顶楼的那几家现在家里在漏水吧。

我数了数,是四楼。南瓜们欢快地唱着歌,原来他就是南瓜们的“头”,他应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吧。

以后别称呼我――您!我也不比你大,怪别扭的,你就叫我望梓儿吧。一时间,我觉得南瓜很可爱,生活里有点金色也挺好的。

成,那我以后就叫你名字吧。他爽快地答应了。

隔天是个星期天,他到中午才来,我和妈妈正吃着饭,他一看,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就退了回去,说一会儿再过来,反正就住对面,我妈怎么叫他都不回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呢?我心里嘀咕,肯定是趁周末在睡懒觉。

他学得很认真,很有天赋,那把C瓜奈里在他身上架着,简直完美。才一小时,就把我备的课讲完了,看来他的程度比我想的要深,这样也好,免得我教得吃力。

我看他拉琴有时神形皆俱,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开始拉得乱七八糟,可能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弓法也有些问题。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交给他一本《铃木》,要他每天都要练习,不能间断。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非鱼,木子李,不是鱼的非鱼。他灿烂地说。

哎,李非鱼,下次上课前我要检查你的功课哦。我也快乐地回答他。

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点小阳光。

李非鱼每个星期天,都会来我家学琴,但都是在午饭后。这个人很爱睡懒觉啊!但他真的很聪明,教给他的东西领悟得很快,下次再来,一拉就像那么回事,我有点喜欢上李非鱼了,他让我很有成就感,是我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他现在也是我惟一的学生。

我们在一起练琴时,是畅快的。李非鱼偶尔说说他周围的人和事,我嘴角说着不屑,叫他认真拉琴,心里却喜欢听他说这说那。

有时他会带个慕斯来,在我们上课的间歇,拿出来分享,他说不是很喜欢巧克力的味道,就把大部分都拨到我的盘子里。我说下次你买抹茶的吧,我陪你吃。下次一来,还是巧克力口味,因为我喜欢巧克力,喜欢它的醇香。

有时上完课,李非鱼会强行把我抱下楼,去晒晒太阳。他会推着我去超市里转转,和他一起我没有负担。他是我身体变化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不用面对他打量的目光,在他眼中,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有变过,所以从容。

我们天南海北地说着话,谈着心情、笑话。聊蒂博、聊海菲兹。李非鱼说他最喜欢的是帕格尼尼,所以他的提琴也要用C瓜奈里。一谈到音乐与小提琴他的眼睛就会发光,灿烂得要把所有都溶化掉。

真的感谢那天李非鱼的恳求,不然我就错过了这么出色的学生,也会错过这些美好的午后!我变得很期待星期天,妈妈看到我终于有了笑容,手脚也开始轻快了。

又一个星期天,李非鱼晚饭前才来,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态,原本玉色的皮肤像上了层铅粉,湖色的毛衣也失去了波光。我和他在阳台上开始上课。他拉了一段。

停一下,你这段没有拉好,要在连弓上多下点功夫。拉琴时先在弓杆上面划出弓的中心点,下半弓和上半弓各拉一个音,速度要平均,换弓要尽量做到连贯、平稳,弓毛与琴弦接触点要选准! 奇怪,上次明显拉得比这次要好,难道他这几天都没有练习。

对不起,我重新拉一次。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似乎是很痛苦。越拉越不成调。

重来,重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难道只因为我很早就在阳台上等他,而他迟到了几个小时,奇怪我为什么要等他呢。

他又拉了一遍,还是不行。算了,下星期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我没有了心情,他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南瓜,送给你,没事看看!

明天在家要好好地练习,李非鱼,听到没有啊?不然你交学费很浪费啊!我完全是老师的口气,手里攥着那只小南瓜,那么小我一只手就拿下了。

李非鱼答应着,走了。

但,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来。是病了吗?那天他明显是不舒服,可是我怎么就没有问问他呢?这么久了,我只在乎我自己是个病人,却没有关心过身边的人。难道是因为我的漠不关心,他生气了,不再需要我当他的老师了?

我趴在窗台上拨弄那只南瓜,可爱的金黄,有些暗哑了,离开了土壤离开了藤蔓,它失去的是生命的颜色。对面其他的几只还在,只是秋风近了,它们变得沉重,变得不再欢愉。

我决定去对面看看,拄着拐,一步一步地上了四楼。

你找谁?

我找李非鱼。对门邻居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啊。

他一般上午都去医院治疗,下午才回来。但最近没有看他回来了,听他妈说病情加重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邻居很是惋惜。

他是病了吗?果然是这样。我是他的小提琴老师,你要是看到他回来了,请转告他,我来过了,想和他道个歉。

他还用学小提琴?他自己就是小提琴老师啊,在国外得过好多奖呢!你不知道吗?

啊!是吗?怪不得这么有天赋呢。我决定要去看看他。

真是不好意思啊,原来小鱼病得这么重了!他怎么还要去陪我家梓儿。从李非鱼的家里竟传出妈妈的声音!

别这么说,这是我家小鱼的心愿,他在医院治疗时,恰好听到梓儿的男友要和她分手,小鱼怕梓儿受不了打击,才会想到去你们家。不然,就是逼着他,他也不会去找梓儿的。您还不知道吧,小鱼每年都种些小南瓜,只是因为他小时候听梓儿说,小南瓜很可爱。一种就是十年,可是梓儿哪里会知道啊,这小子就是这么傻,唉!

这大概就是李非鱼的妈妈吧。

小鱼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办法了,医生说已经到了晚期……

李非鱼,你真是个傻小子!只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是脑癌。

李非鱼虚弱地躺着,癌细胞在在他头上肆虐疯长。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我强忍自己不要器,腿被锯掉那天我也没有器。

你来了,对不起,我害你不开心了,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来着。他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我知道。心里却在说,李非鱼你就是个大傻瓜。